文韶殷:“若寒自小被文家收養,算是文家一員,茲事體大,族内鬧得不可開交。”
“原來如此……我已做好決斷,不會再更改,自然會與眉豐派共進退。”紫纓說着,目光投向遠方,忽然道:“你還記得紫纓劍的含義嗎?”
文韶殷眸光一動,緩緩開口:“愛和包容。”
這兩個含義,已經好久沒人提起,所有人都知道紫纓劍的威名,可無人真正清楚它背後的含義。
當年鑄造者素未情窦初開,愛上這位一心向道的文青不能自拔,他想,若不能與她白頭偕老,那便為她鑄造一柄絕世寶劍,伴她一生。可他不知道的是,文青表面冷淡,實則早已對他芳心暗許。紫纓的出世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二人得以敞開心扉,互相表達情愫,成就一段佳話。
眉豐派得以在這段佳話熏陶下,歌頌千年,然而,如今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是,是愛和包容,已經好多人不記得,遑論無從得知之人,韶殷,你還記得,我很欣慰,可紫纓劍還有一個含義。”紫纓回身,就像一個慈祥的母親溫柔微笑。
“那就是機會。”
機會,人生無處不是機會,但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铤而走險刺殺君王的殺手,他們做萬全準備,一點錯處絕不能有,隻為一劍得手。
再到林若寒和慕容星筠身上,他們早已能為對方豁出性命,對于他們而言,一個可以留有餘地的機會十分可貴。
紫纓:“給林若寒和慕容星筠一個機會吧,這也是唯一的機會。若二人完成宗門學業後,内心還深愛對方,慕容星筠願意為她往心口刺一劍,林若寒也甘願自廢修為,被驅逐宗門,就成全他們二人吧。”
文韶殷面色已變。
這句話從紫纓口中,倒顯得怵人。
慈愛溫柔如她,照辦眉豐派殘酷的規矩,有損紫纓劍“柔劍”的形象,不過,這是唯一機會,既然是唯一,必須付出超出平常且能堵住悠悠衆口的代價。
于是,紫纓又道:“對掌門而言,我的安排存在不公,但這個安排……韶殷,我知道你會接受的,隻不過這個決斷不能出自你手,既然惡人得有人做,便由我來力排衆議吧。”
相劍師命案不出三日,四大宗門沸沸揚揚。
劍侍刑岫一路疾走在名劍閣回廊間,停駐于一間木門大開的屋前,他踏入門檻,定在原處朝屋内的人行禮,喚一聲:“世子。”
“事情都查清楚了?”張姑岸沒有回首,他一襲清風朗月的白衣,烏發修梳披于肩,桌上布了一盤下了一半的棋局,他一人執黑白兩子,專注着對弈。
一束和煦陽光照進夔龍紋的窗棂内,恰好漏在棋盤與那襲不染纖塵的白衣上,如玉色清潤分明,不顯清冷,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顯現得實在。
刑岫:“果然如世子所料,半分不差。”
張姑岸神情不變,問:“閣主那邊情況如何?”
刑岫:“三位長老回到名劍閣,張閣主大發雷霆,痛訓他們一番,犯愁如何給鳳昔公主交代,屬下來時見驷駕棧車出了宗門,想來是張閣主親自出馬,啟程前往神都。”
張姑岸再問:“事情是誰做的,也查清了嗎?”
刑岫:“是‘獨孤’組織。”
張姑岸那隻執棋的修長手指頓時一停,眉如墨畫,此刻微微蹙起,他有些詫異:“怎會是它。”
刑岫:“我們的人飛鴿傳書,他們在現場看得一清二楚,指明‘獨孤’派出死士冒充名劍閣相劍師,被一名重峽峰弟子揭發後當即服毒自盡,死後暴露易容之術。”
“沒有毀屍滅迹?”張姑岸略感疑惑。
即使人死,屍體也會留有蛛絲馬迹,“獨孤”組織每次行動都是絕密,一旦暴露,他們必會吞服化骨丹摧毀屍身。
刑岫:“并無,正因如此,我們的人才得以查出兇手背後的蛇頭印記。”
張姑岸落下指間黑子,輕笑道:“來者不善,這是打算請君入甕了……”說及此,他續道:“你剛才說破案的人是重峽峰弟子?”
刑岫道:“正是。”
張姑岸唇角微擡,似是譏諷笑道:“衙門破不了的兇殺案,居然讓一個重峽峰弟子給破了,真是屍位素餐。”
刑岫:“不過屬下自認為這位名為許陵的重峽峰弟子大破兇案不足為奇,她接下來的言辭才是出人意料。”
張姑岸提起興緻:“怎麼說?”
刑岫遲疑了一下:“她先辨認劍傷再詐出兇手,破案後名劍閣顔面盡失,謝無絕羞愧難當,正要毀去殺人兇劍,但被她攔截住,她還大放厥詞,說了一些大逆不道之言,挑戰名劍閣相劍之道。”
張姑岸終于回身來,“果真說了?”
“千真萬确,屬下還留着那封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