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四月的武嶽城,正逢是雨水繁多的季節,城郭風景秀麗如畫,新綠綿綿,浩渺煙波,小舟漾着船槳遊蕩于蜿蜒河流。
許陵初來乍到,仿佛回到前世的故鄉,前世的故鄉也有青石闆路,如同腳下洇着積水的街衢。
重峽峰一行人早已換去宗門服飾,輕衣便裝撐着油紙傘,融入人潮,與武嶽城的普通老百姓沒有什麼區别。
陸奉月駐步,停在一家名為“流連”的客棧門前。
方應疑惑:“我們不是要去平原門備下的‘碧雲水居’?”
陸奉月:“不急,時間尚早,先帶你們先見一位老朋友。”
他們今日剛抵達武嶽城,明日是最後期限,如今人身在城内,明日再去碧水雲居也來得及。
進入客棧,陸奉月來到櫃台前,對夥計道:“大理銀生城。①”
夥計停止打算盤,立馬道:“姜、椒。”
陸奉月再道:“桂。”
夥計繞出櫃台,擡手請陸奉月一行人落座,“請稍候片刻,我去請木東家。”
見人走後,餘時序問道:“大理銀生城,姜、椒、桂,又是何意?”
陸奉月:“這家客棧的木東家與我是舊相識,她廚藝精湛,外人請她出面極難,昔日她請我品一種茶,此後這種茶便成了我們之間對應的暗号。”
“倒是稀客,你終于肯從重峽峰那深山老林出來見我了。”
樓上傳來一道爽朗的聲線,緊接着腳步聲陣陣,一個紅衣女子走下木梯,她脖頸間挂着摟起衣袖的襻膊,腰間挂着筷簍和抹布,一副廚娘裝扮。
陸奉月露出笑容,“三年一次的名劍大會,木東家你又怎會不知我會來,既來了,也定然是惦念你的手藝。”
木東家哼了一聲:“想得倒是挺美的,前些日子有人請我出面,光報酬就是一百金我都沒賞臉,陸長老又想和上次那樣一文錢不花,吃白食?”
重峽峰小隊皆詫異,看不出來陸長老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居然會吃霸王餐。
陸奉月:“木東家的手藝百金相求都請不來,奉月豈敢仗多年交情厚着臉皮再白吃一次?這次我親自來,也是為了償還債務。”
她取出一個鼓囊的錢袋放在桌上,兀自道:“那次走得急又身無分文,這次十倍補上,還望木東家笑納。”
木東家皮肉不笑,似是不太愉快。
陸奉月便喚了一聲:“木東家?”
木東家輕瞥陸奉月一眼,扭頭不看她:“你以為十倍補償就能償還你不告而别?錢我不會收,就是要讓你欠着。”
陸奉月低頭笑了一聲,似是無奈:“木東家讓我欠着,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木東家這才吩咐底下的夥計打烊。
客棧門關上了,隻剩重峽峰一行人和木東家,木東家提來一個竹編的提梁盒,打開盒子,一道道五彩缤紛而精緻的點心無不把在場所有人驚豔住。
陸奉月一見:“勞木東家了。”
木東家落座:“若不是你這些弟子,我可舍不得拿出來,不給我介紹介紹嗎?”
陸奉月笑着,一一給她介紹過,待到要給重峽峰小隊介紹木東家時,木東家卻大手一展,聲色豪邁:“我自己來,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木溫是也。”
木溫,倒是人如其名,就是有時候溫情過頭,反成熱情似火。
屋外鳥雀啼鳴,掠過探進屋内一根冒出點點新綠的枝桠。
木溫道:“最近武嶽城城内戒備加嚴,除當地守軍,神都還派來朝廷禁軍守在長平街一帶,閑雜人等一律不準靠近,進出也是要身份憑據方能入内。”
陸奉月擱下瓷杯,“顯然是公主所為,你聽說名劍大會第一場次發生的兇殺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