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到底是當家主事的人,一錘定音,即便薛廷偉再不滿,也不好在當下再三忤逆于自家母親。
就算她想為自家女兒前程博一博,那幾位族老也未見得就有那麼無私,為她不顧老太太的面子插手此事。
他窩囊了大半輩子,為女兒短暫勇敢了那麼一下下。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薛廷偉隻能給薛白光一個無奈歉意的眼神,表示他不是不努力,而是老太太這心偏得太厲害。
薛澄隻不過是有了些許改變,半月未去喝花酒說不得就是沒銀錢了,在老太太眼裡竟變成是長進了的表現。
就連薛澄自己都感到訝異,也更加明白這個時代階級觀念是如此強烈,在一個小小家族之中都能體現得如此淋漓盡緻。
日後行事恐怕要細細思量過,畢竟如果要帶柳無願到天子腳下的西京城裡謀生,一不小心得罪了什麼貴人,那就很要命了。
有錢不等于有權,薛澄在思考,能不能用錢買點小權,比如買個爵位什麼的,士農工商,士族為先。
哪怕是一個最低等的爵位,到時她也算是擠進了士族之列,聽說楚國律法對于士族有一定的優待,加上有士族身份保護,她之後花錢行事也不必那麼束手束腳的。
心下有了打算,薛澄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轉而認真地學習了祭祀典禮上應該做些什麼。
其實也很簡單,簡單到薛澄覺得是否在衆人眼中,原主就是那麼一個無腦之人,怎麼就連這種隻是需要帶着人轉兩圈的事都需要再三叮囑,生怕會出了錯。
天色漸晚,薛家祖母有意留下薛澄和柳無願妻妻倆在此用飯,薛澄知道,這老太太大抵是想觀察她是不是真的有所改變。
但薛澄可不想在衆人心思各異的打量目光下吃飯,省得吃了也不消化,便還是客套幾句推辭了,帶着柳無願離開。
走到門口時撞見了原主小姑薛玲玉,甫一開口就是酸不溜丢的怪話。
“阿澄怎得不留下用晚飯,平日裡可不見得能吃上幾頓好的。”
原主确實沒出息也沒能力,這麼大了也純靠着族中接濟,每個月給點生活費,但是其實如果原主不去喝花酒,這錢也是足夠她好好生活的。
不過薛澄穿來之後根本不需要用上薛家的錢,是以差不多快兩個月都沒來薛家要生活費,這也是老太太相信她有所改變的其中一個原因。
薛澄懶得搭理她,也沒這閑工夫陪薛家人唱這出宅鬥戲碼。
隻丢下一句:“還是小姑多吃些吧,省得這張嘴一直刻薄下去。”
接着便拉着柳無願頭也不回地走了。
今日全程柳無願都表現得沒什麼存在感,本身她就是說不出話的小啞巴,隻要她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其實旁人也會忘了她還在。
不過薛澄對薛家上下都沒什麼好感,即便是那位表現得對她很是慈愛照顧的薛老太太。
倒不是因為什麼,就是薛澄身體裡屬于現代自由的靈魂在這種滿是階級壓迫的觀念之下感到窒息。
她原本也不是那麼長滿尖刺愛怼人的性子,無非就是這種嫡庶觀念在沖擊着她腦子裡的三觀體系。
對這種隻要出身好就可以無視能力人品的事情深惡痛絕,更是想到原書劇情裡柳無願之所以一直颠沛流離被欺負,無非就是因為她身份來曆不明,隻是個被撿到的可憐人,任誰都能欺淩一番。
這種認知讓薛澄惡心到想吐,胸口總有一股郁氣上不去也下不來。
糟糕情緒盤旋在她心裡揮散不去,一路上便就如此沉默走着,柳無願看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情緒化,也懶得去問,隻安靜跟在薛澄身後走回家。
等到了家裡,兩人分别之前,薛澄終于還是沒忍住,拉着柳無願,認認真真地同她說:“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一定會的。”
她的腦回路簡直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但柳無願就是奇異地理解了她。
于是柳無願隻是頓了片刻,便微笑着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兩人這才各自回了卧房稍作休息。
而後薛澄去生火淘米準備做飯,柳無願聽見動靜也換了身方便幹活的衣服出來幫忙,畢竟薛澄頂多隻能是做到把飯煮熟的程度。
做菜這事還是得由柳無願自己來。
等做好兩菜一湯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兩人坐下一同用飯,薛澄吃着吃着,便嘀嘀咕咕地同柳無願商量了起來。
她幹脆也不藏了,反正之前和柳無願編造過爹娘給原主留了一筆遺産的謊言,現下不過就是順着往下繼續胡扯。
眼珠子滴溜溜轉兩圈,她壓低了聲音道:“爹娘給我留了一筆銀子,我想看看能不能捐了,買個爵位。”
前段日子她沒少花時間了解這個世界,賣官鬻爵在楚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