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鏡兮收回目光,輕揮了揮手:“你們且回去罷,我這兒習慣翠珑伺候。”
被擠到角落裡的翠珑原本神色惶惶,聞言立即喜笑顔開。
绮羅不着痕迹地輕蹙柳眉,但很快就雲淡風輕,依舊挂着淺笑。而後面的小丫鬟們則面面相觑,俏臉泛白。
其中有個尚為金钗之年的小姑娘揉着通紅的眼眶,竟是開始小聲啜泣,牽拉着身旁略為年長的丫鬟的衣角。
“嗚嗚嗚,琉璃姐姐,我們要被趕出府了,喜娃不想被趕出府!怎麼辦啊?”
琉璃聞言,摸了摸小姑娘的發旋兒,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其餘丫鬟見狀,也齊齊抹去眼角的淚花,目含戚戚。
風鏡兮不由頗為詫異:她隻是自力更生慣了,不習慣身邊有人伺候,又何時要趕她們出府?
“姐姐果真是貴人多忘事,怎生忘了這些奴婢是父親專為你賜下的,若是你不肯要,怕是沒人敢要了。”
一輕柔溫婉女聲飄散入耳,風鏡兮循聲望去,一貴女身着一襲流彩織金的錦緞長裙款款而來,裙擺如天邊雲霞般絢爛 ,光彩奪目。
風鏡兮并不言語,僅是淡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表面淡定,實則内心恨不得抓耳撓腮:這貨又是誰?!
于是她選擇問系統:【喂,别裝死!快說!她是誰?】
系統:【……】
系統的“已讀不回”讓風鏡兮愈發火大,她提高聲量:【快說!】
系統終于開口了:【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沒打到,打到小松鼠。】
面對這樣的“已讀亂回”,風鏡兮笑了,原來人無語至極的時候真的會笑。
說來也該笑,别人穿越“五子登科”是基本配置。就算是開局一個碗,也至少能接收原主記憶,再加上自力更生、天資禀賦,總能闖出新天地。
到她這兒就是早死的娘,惡心的爹,挑事的妹,還有賊坑的系統——去他大爺的!
在場衆人都密切注意風鏡兮,瞧見風鏡兮這抹笑容,頓覺刹那間滿室皆被這一抹笑意點亮,暖煦如陽,驅散了冬夜的寒。
她嘴角輕揚,梨渦淺現,恰似一泓清泉淌過心間,那靈動的眼眸彎成月牙,恰似繁星落入其中,旁人瞧着隻覺魂都被她這一笑勾了去。
美,實在是太美了!這是所有人的共同心聲。
風家五小姐風然兒起初有些怔愣,後暗中險些咬碎一口銀牙——好個狐媚子!不知不覺間居然長成現下這般的禍國殃民的模樣!早知道當初就該斬草除根,免得留下如斯禍患!
“姐姐笑什麼?可是然兒說錯了?”風然兒強笑道。
風鏡兮并不出聲,她隻是緊盯着風然兒,目光不曾錯開,像一頭鎖定獵物的豹子。
風然兒被盯得額角沁出冷汗,脊梁也泛起陣陣寒意——她竟不知,印象中風鏡兮是極怯懦的,又何時擁有這般極度侵略性的目光?
“你臉上有東西。”
風鏡兮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伸出滿是果脯渣的左手在風然兒臉上淺淺劃過,在風然兒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再平攤到風然兒面前:
“你看,我沒騙你吧?”
風然兒陡然發現自己臉上平添了黏糊糊的不适感,美眸瞬間淬火,高、聳的胸脯也氣得起伏不定:
“你——你——”
“我的好妹妹,今天沒淨臉怕也不是第一遭,回頭洗了也就罷了,被氣成吃讷就不美了。”風鏡兮滿面心疼,複又将滿是堅果粉的右手在風然兒霜腕上拍了拍,好似真是個為妹妹憂心憂肺的好姐姐。
“你——你——你——”
風然兒原本姣好的面龐隐隐有些泛黑,怕是真氣得狠了。
“完了,真成吃讷了?”風鏡兮一邊說着話,還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绮羅。
绮羅神色不變,聲量微沉,指揮着其它的小丫鬟:“你們幾個去打清水,你們幾個去絞帕子為五小姐淨手,你們幾個去為五小姐淨臉,你們幾個去清茗閣為五小姐取幹淨衣物,還要問吳嬷嬷五小姐慣用什麼脂粉、香澤、花钿、面藥等,且一并帶來。”
“是。”丫鬟齊齊應道,顯然心服口服,原本一窩蜂似的衆人立即恢複秩序,井井有條地做好手頭上的事。
整個西廂房中,唯有風鏡兮最閑,她饒有興緻地注視着正為風然兒绾發的绮羅。即便被這般火辣的目光注視,她依然神色不改,從容不迫,手藝娴熟至極。
美人如畫,委實有趣的很。
少頃,風然兒就換了飛天髻,再換上華服,又如九天神女一般華貴璀璨。
風然兒盯着讓她大大失了顔面的風鏡兮,美眸中竟似淬了毒一般。但想到父親的叮囑,她撫着胸口,艱難笑道:
“姐姐意下如何?這些丫鬟都是窮苦家的孩子,家裡人早已把她們換了銀子。若你真的不要她們,隻怕她們也無處可去。”
風然兒面露不忍,實際内心卻在叫嚣:好你個風鏡兮,我話都說到這兒了,我看你這回還怎麼搪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