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梵樾也不是世子,也夠對她脾性,風鏡兮就索性暢開聊了。有一說一,和梵樾聊天還挺有意思,至少她聊得很開心。
“也許。”梵樾沉吟片刻,給出了一個頗為含糊不清的答案。
“……”
風鏡兮無語了,這也能“也許”的嗎?雖說不滿意梵樾給出的答案,但眼下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于是她從地上撿起方才遺落的紙條,将字句折疊掉,徒留鳳凰火漆印給梵樾看。
“那你知道這個印記是哪個門派的嗎?還是說是其它地方的?”
梵樾略一看便瞳孔猛縮,他聲音急促起來:“這是何人給你的?萬萬不要與他們打交道,他們很危險!”
風鏡兮歪頭打量梵樾,梵樾側過頭去,不敢對上風鏡兮的眼睛。心中卻是暗暗後悔:莫不是自己語氣太嚴厲,吓到她了罷?
于是他放緩語調,不疾不徐道:“此枚印記歸鳳阙派所有,鳳阙派是江湖第一大派。往常尚是人人敬仰的名門正派,但自從先教主鳳清漣無故身隕後,群龍無首,内部便四分八裂,竄出的流人賊寇殺傷搶掠,種種罪行罄竹難書,也愈發為人所不齒。”
“原來是這樣。”風鏡兮恍然大悟,她追問道,“那如何進得鳳阙門?”
“你還想着去那兒?”梵樾神情凝重,語氣也愈發低沉,“那裡真的很危險。”
“我有一個朋友,她很想知道。”風鏡兮眨眨眼,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我不知。”
梵樾硬下心腸,強迫自己裝作沒看到。無論是她還是她朋友想去鳳阙門,都實在太過危險,他絕對不允許她們出事。
“切,小氣”
風鏡兮嘟囔着,梵樾自是又聽到了。他沉默着,心底略為揪疼——果然,她讨厭他罷?
“其實你和世子還是很像的。”風鏡兮摸了摸下巴,石破天驚又來了這麼一句。
梵樾的長指又猛地收緊,目光開始飄忽,又開始結巴起來:“哪——哪兒像了?”
“身量差不多,話都不多,就連耳朵紅都很像。”
風鏡兮挨個扳指頭數着,最後再盯着梵樾通紅的耳廓,心裡愈發好奇,遂問出口。
“你們為什麼耳朵都這麼紅?”
刹那間梵樾的耳朵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了,他目光慌亂地遊離,時而落在風鏡兮的發梢上,時而落在裙擺上,就是不敢看她。
“天——天熱。”許久,他給出了這麼個答案。
風鏡兮“哦”了一聲,瞟了瞟楹窗旁殘餘的皚皚白雪,好心地沒拆穿他。她怕要是多說一句,這可憐的娃估計能當場熱哭。
兩人又陷入良久的沉默。
這時,梵樾看着風鏡兮嬌美的側顔,鬼使神差地問道:“你為什麼總是将我與甯王世子比較?莫不是對他有什麼心思罷?”
風鏡兮心頭微梗,霜白的雙頰瞬間染上淡粉色,竟比塗抹名貴脂粉還要明豔動人。
“那肯定有心思啊!”風鏡兮壓抑住略為失衡的心跳,嬌俏一笑,“我還對他有所圖謀。”
梵樾雙拳攥緊,渾身微微顫抖,面具下的嘴角微微翹起,爾後越來越彎,越來越彎,幾近要與太陽肩并肩。
“什——什麼圖謀?”他顫聲問道。
“我偷偷告訴你,你别告訴别人。”
風鏡兮向前傾了傾身,湊近他的耳畔,溫熱的氣息如春風拂過,帶着獨屬于女兒家的清甜。朱唇輕啟,吐出的話語似是帶着絲絲甜意,又像春日裡最撩人的呢喃。
“啪嗒”
梵樾手中的藥膏應聲而落,他卻渾然不覺。他喉頭不自覺地上下滾動,眼尾漸漸泛起了一抹動人的嫣紅。平日裡深邃銳利的眼眸,此刻也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你說。”梵樾強作鎮定,睫如蝶翼般微微顫動。
“我是帶着任務來的。如果世子不能幫我完成任務,我會——”
風鏡兮想着措辭,該怎麼說才好?說自己不能賺錢?太俗。說自己不能暴富?太扯。
還沒等她想好,卻聽得梵樾輕聲道:
“不用擔心,你會完成任務的,一定可以。”
聽到對方輕柔也堅定的聲音,風鏡兮不由微愣:“你為何這般确定?”
畢竟他都不知道她的任務是什麼。要知道讓一個普通人在大庭廣衆之下土撥鼠尖叫一百次都頗為艱難,更别說素來視臉面高于天的的王孫貴族。
“會的,他會的。”梵樾喃喃道。
不知不覺,已是戌時。
“我要走了,去平康坊畫舫,你可要一起?”風鏡兮直起身來,笑得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