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妹妹,休要動氣。”禇清婉輕拍了拍何瑤光的手背。
何瑤光終是冷靜些許,但還是忍不住小聲嘟囔:“虧我為了昨日的夜宴大冷天穿那麼少,險些凍死不說,給華康坊的鸨母紅姑一萬兩銀子作為入場費也不談,最惡心的是昨夜還被我爹強留在那般烏煙瘴氣的場合,看他們縱情聲色,恨不得當場——”
後來何瑤光嗓音無法控制地愈發高亢,說到最後的時候,俏臉一紅,把“敦倫”二字呑回喉間。
禇清婉耐心聆聽,還極盡溫柔地為何瑤光撫背順氣。
何瑤光的小臉愈發紅潤。
本來她還想問昨夜禇清婉為何亦會上畫舫,亦想問問紅姑在禇清婉這邊收價幾何,以及她禇清婉如今為何還在畫舫上,眼下卻是再也問不出口。
“瑤光妹妹,莫多想,何大人也是為了你好。”禇清婉聲音愈發柔和,驅盡何瑤光心頭的郁氣。
“他哪是為我好?他心心念念的就是将我送進甯王府,哪怕當個侍妾都是好的。”何瑤光小聲碎碎念,沒留意到禇清婉微蹙的柳葉眉。
“果真是青春年少,竟不知世間的最大幸事之一,便是有人甘願為你百般籌謀。”禇清婉輕喃。
“清婉姐姐,你方才說了什麼?抱歉,我沒聽清。”何瑤光隻能聽到些許尾音,茫然地擡頭。
“無事。”禇清婉神色淡淡,似乎并無攀談意願。
何瑤光失了興緻。在偌大的畫舫之上無事可做,又連個知巧逗趣的人兒都沒有,委實無趣的緊。
唯有眼前的禇清婉略為眼熟。
說起來也是奇了怪了,往常禇清婉極少參與此類場合,也未聞其有相熟的手帕交,此番能見到她也不知是何緣故。
“清婉姐姐,我好想回家!”何瑤光小聲嘟囔,攏緊貂裘,“可是爹爹還未醒酒,我隻能等他酒醒帶我回去。”
“不急,且再等等罷。”禇清婉淡笑,轉身繼續凝望遠方。湖面波光粼粼,遠處墨灰色山巒連綿,映着皚皚白雪,别有一番意趣。
何瑤光心裡别扭,但又不敢直說,亦是學着禇清婉遠眺。
恰巧,她目之所及正是平康坊。
“平康坊的鸨.母委實過分,等我回去定要她好看!”何瑤光神色憤憤。
禇清婉不着痕迹地暼她一眼,心道小姑娘果真眼皮子淺,平康坊怕是不能開幾天了。
何瑤光巴巴說了恁多,見禇清婉依舊無甚反應,更覺無趣。
“清婉姐姐,我身子不适,就先回雅間歇息了。”何瑤光略略敷衍,徑直回房。
“好,你好好休息。”禇清婉也不多加挽留,繼續遠眺。
忽地,一張粉紅紙箋晃悠悠地飄至她眼前,她下意識接住,一貫沉靜的面容終于有所裂紋。因為上面隻用飄逸的行草書寫着幾個大字:
隻做你自己。
紅彤彤女子私塾
這是什麼?“隻做你自己”又是何意?
禇清婉扯了扯嘴角,本想笑,卻笑不出來。
她攥緊手中的紙箋,尖細的指甲已紮入手心,滲出點點血絲,而她卻是渾然不覺。
*
風鏡兮發人生中第一張小廣告時,尚有些莫名的羞恥感。
系統:【你有啥害羞的?咱又不是做壞事。】
風鏡兮:【哎呀,你什麼都不懂!】
系統:【行,你懂,你最懂。】
風鏡兮:【……】
系統:【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風鏡兮望着清粼的湖,眸色微沉:【去甯王府。】
系統:【親愛的姐姐,我稍微提醒你一下,這畫舫正在湖中心。請問你怎麼去?遊泳遊過去嗎?】
風鏡兮不以為意:【這不是有你在嗎?】
系統冷笑:【你也曉得是因為有我在?知道這段時間我為你擺平多少麻煩嗎?你還動不動就嫌棄我!這次你自己去!】
風鏡兮:【……】
怎麼說呢?這系統還挺人性化的。
風鏡兮呵呵:自己去就自己去,壓根就不在怕的!
于是她學着小說裡的“氣沉丹田”之法,緩緩運氣。沒成想腳下的确愈發輕盈,倏地她竟騰空而起,踏波無痕。
風鏡兮深知自己并非武林高手,那唯一的解釋便是原主的确身懷絕技。
此時此刻她隻想對原主說:親愛的,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眼下飛是能飛,問題是風鏡兮不認識路。正哭鬧着,眼前突然出現一個金色的箭頭,那個箭頭還對着她勾了勾,便一竄而去。
風鏡兮立即跟上,喜笑顔開:【我從沒嫌棄過你,真的,你是個好系統!】
系統傲嬌:【哼!】
風鏡兮心情大好,足履與水面觸碰,似蜻蜓點水悄無聲息。眨眼足下種種便成了模糊殘影,她好似一隻靈動的飛鳥,輕盈地掠過這一切。
不知不覺間,她已飛至滿目盡是缟素的朱門之上,恸哭聲此起彼伏。
風鏡兮心口微滞,腳下一滑,竟直直落下地。
身着素服的家仆們發現後,扯着嗓子大叫起來:
“來人啊!有刺客!有刺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