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如其來的一叫,溫欲池身體一抖,睫毛顫了顫,臉頰兩旁染上紅暈。
面對衆目睽睽的眼神,她聳起肩往後一仰,尴尬一笑:“我的理想也是雲城大學。”
周陽也沒接着追問,而是轉向問沈言斯,“也是雲城大學?”
“嗯。”
答案的出奇一緻,周陽意外的挑了挑眉。
周陽百思不解,直到問古鑫。
他回:“雲城“吃飯”大學吧。”
“這萬開的成績,能和三位大佬在一所學校就奇怪了。”
聞言,周陽愣了一下,随即才反應過來,諧音,吃飯,師範。
“怎麼都留在雲城?”
問題落下,大家一時沉默。涼意的穿堂風打了個旋兒,輕輕卷起溫熱牛奶的熱氣,像在為他們回答未盡之言。
雲城五月的天,總是乍暖還寒,溫欲池把剛穿上的外套重新脫下,翹着蘭花指拿起牛奶,學着剛剛周陽的語氣反問:“那為什麼學長選擇留在雲城?”
周陽不假思索回答:“因為我的爺爺奶奶。”
周陽三歲時,父母因車禍去世,留下他和爺爺奶奶生活了大半輩子。老人家腿腳也不便,他放心不下隻好呆在雲城。
“那你們呢?”周陽慢條斯理吃着蛋糕,反問:“為什麼全都選擇留在雲城。”
眼下有一個非常完美,幾乎接近滿分的答案。說出他們舍不得對方,學長也不會就此追問下去。
可四個人沒選擇說違心話。
溫欲池大方道:“因為我的父母。”
更是因為始作俑者黃欣然。即便事情已經過去幾個月。她心中仍放不下那塊已結痂的疤痕。
回憶的碎片驟然拼接,眸中流露的光閃了又閃,細微的小動作沈言斯還是一下抓到,他出聲吸引其他人視線。
“因為我愛雲城。”沈言斯不是個念家的人,但此刻說得铿锵有力,令人信服:“因為我離不開家,離不開你們。”
溫欲搖搖頭。
“裝貨”又開始了。
眼見周圍人尋聲盯着他們這桌,溫欲池僵硬地扯下嘴角,目光略過沈言斯而低下了頭。
羞恥,簡直無地自容。
隻見沈言斯五指并攏,擡起手:“哦~母親。啊~父親。還有你們,我親愛的夥伴。”
聽到激昂的表達,周圍人有些忍住不禁,甚至偷偷拿手機拍下這離譜的畫面。
他們這桌實在看不下去,溫欲池便出聲制止,“正經點,好丢人。”
“好吧,其實是我舍不得大家。”他忽然站起身子,雙手捂住胸口故作深情,說:“其實是我不願和大家分開,就像老鼠愛大米,我愛你們——”
溫欲池一把捂住她的嘴,“可閉嘴吧您。”
但他真的舍不得嗎?
他宛若天空中的散星,亮到耀眼。見過他狼心狗肺,沒心沒腦的模樣。其餘的表情,還真沒見過。
這倆冤家之前在校園大火,導緻高三時的周陽也識得兩風雲人物。
“行了行了。”周陽一語道破,“别吹牛了。”
他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禮物,“隻有你們給我禮物怎麼可以,所以我也給你們準備了禮物。”
古鑫摩拳擦掌,激動萬分:“什麼東西,什麼東西?”
“給你們複印了一些筆記。”他從包裡拿出一沓,“這些是我整理過的。分别給你們一人複印了一份。需要你們慢慢看,慢慢悟。”
衆人:“好的~學長。”
當晚,夜深人靜。
溫欲池獨自坐在桌前整理學長送的筆記。滿滿當當,字迹工整,思路流暢,她直接“哇~”出了聲。也許是因梳理得太過透測,一目了然。
當即,她着筆,整頓思路,将一道難了她一個小時的題目重新做了遍。十分鐘後,茅塞頓開,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小聲誇贊她自己“很棒”,頃刻成就感悄然升起。
這道數學難題,她先前問過老師,也問過沈言斯,卻始終卡在某個步驟。雖然題型換湯不換藥,換藥不換湯,但最後還是似懂非懂。
從前,基礎題,太熟,不用細想思路順滑無比。如今,太難,硬着頭皮做,還是啥也不懂,面有難色。
她想起了數學滿分的沈言斯,不禁對空氣翻白眼。還好高考是看總分,要不然以他單科,他能在面前炫耀一輩子。
但仔細想想,自己也不差。他數學滿分,她物理還滿分呢。要說誰厲害,她好幾科吊打他。
窗台外,世界的燈光暗了。而自己不知還要學多久,她半起身拉上了窗簾。抛去無用的想法,開始專注眼前錯綜複雜的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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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而過,如同白駒過隙,一去不複返。往事發生的事情,如今隻留下朦胧的幻想。
高考倒計時兩天,這天,學校組織喊樓。無論多少年級,都出來瞧一瞧。走廊上熙熙攘攘,溫欲池卻無動于衷,仍在原位上趴着。
“你怎麼也不出去?”小腹傳來絲絲麻麻的疼痛,她連擡頭都費力。
李暮微吃着冰淇淋湊過來,瞥見她發白的嘴唇,将沖好的紅糖水放到桌上,“快喝吧。”
“謝謝你啊。”溫欲池捂着肚子艱難起身,“哪知道第二天了,我還是這麼痛。”
李暮微點頭,深表同感,“幸好不是後天來。”
“是。”溫欲池一口喝完,“謝謝姨媽放我一馬。”
聊了幾句,溫欲池重趴回桌面,沈言斯進來時,溫欲池正閉目養神。他看見回來喝水的李暮微,瞬間手無足措,手中玻璃杯不知道往哪裡藏才好,背過手,杯中的水跟着蕩蕩漾漾。
少年的小心思全藏在這杯中晃啊晃,耳尖的紅意蔓延上來,嘴巴抿着一條被縫上針的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