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足夠了解她,每當莎樂美決定回避問題時就會選擇說一些毫無道理又令人耳尖發燙的話。他決心不能總在這種場面中縱容她,必須挽回作為男友和顧問的尊嚴,于是立刻闆起臉換回了常用的令人涼嗖嗖的語氣,“你以為我一個人生活很凄涼嗎?還有,注意一下自己說話的方式。”
恣意妄為的年輕女人對他的嚴肅态度并不在意反而挑釁般地拉長聲音,“我——就——這——樣——說——”
在莎樂美毫不退讓的目光中,西弗勒斯捏住了她的下巴。他不否認她的任性總讓他感到一種無言的吸引,但也讓他無法忽視她身上那股似是與生俱來的對于“掌控潛在危險”的執迷。
“你真是……”他低聲呢喃,想說什麼卻被莎樂美的嘴唇輕輕貼住。她不想給他開口的機會,試圖以一個單純的吻打斷他的思緒。盡管莎樂美知道西弗勒斯最讨厭她使用無所謂的态度或語氣,尤其在這種需要嚴肅對待的場景中,他總是更擅長冷靜和清醒。
他的秩序感反而想讓她去把玩自己與他之間的平衡。于是保留着散漫的态度靠得更近,指尖滑過西弗勒斯的領口在他胸口輕點了一下,像那隻玳瑁小貓用尾巴掃過桌角,明知會打翻杯盞卻偏偏裝作不知,“你又開始想教育我了?”
“是提醒你。”他語調極緩,猶如火焰舔舐銀器,兼帶着一些咬牙切齒,“但顯然,效果甚微。”
莎樂美不說話了,她将自己埋進男友的懷裡,幾乎可以感受到西弗勒斯微弱的呼吸與緊繃的肌肉。靜默中房間裡的氣氛變得微妙。
西弗勒斯感覺到她的溫度,指尖在她的發絲中遊走,仿佛這種親密動作能讓他重新找回一些控制感。他應該約束莎樂美,他應該對她負有責任,他無法對她那種自以為是的對命運恃寵生驕的行為放任不管——她不能也不應該永遠都像一隻不知餮足的小野獸。她始終清楚自己是被命運偏愛的孩子,而人一旦清楚這一點就勢必認為再沒有什麼是自己不能做的,誰也無法阻止——即使此刻他無比想将它們抛諸腦後,抱着她在壁爐前坐一會兒。戰争總要發展,英國和法國的巫師們的生活很快就要重回混亂狀态。需要珍惜時間——事實上,隻有在莎樂美身邊他才可以暫時不用做一個冷靜處事的人,也才能夠……
他将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去注視着窗外愈發猛烈的暴雨,試圖從外界的喧嚣中尋得一絲安甯。但雨聲反倒成了某種催化劑,放大了他内心的雜念與不安。
“别想太多。”莎樂美的聲音悶悶的從他胸前傳來,“我知道你在遲疑什麼。”
“是嗎?”他垂眸看她,那雙眼睛如今半藏在陰影下依舊明亮得如同永不動搖的火光,是無法躲避的。
“你想責怪我。但你不忍心。”
“你自己也說過,如果你順着這條風景怡人的道路毫無目的地走下去,你一定要迷路,而你的才能也一定會把你葬送掉。”西弗勒斯加重了語氣,将她從懷裡拎起來面對面坐好。他用一種無比認真的神情端詳她,直白到近乎無禮。
她陡然變得冷淡,“我不想和你聊這個。”
這句話在西弗勒斯心中攪弄起一股莫名的煩躁,隻有偏過頭才能強壓住想要擡高聲音的沖動,“當然,這對于你的耳朵來說有些過于不愉快了。”他甚至無需思考就已經能想象她臉上會出現一種怎樣抗拒的神情。
“所以呢?你是要一直警告我,直到我願意聽從你的話嗎?”
“難道你以為無動于衷才是恰當的嗎?”
就連這陣風都披着夜幕的破衣服鬼鬼祟祟地走,莎樂美不想再忍受。她輕輕抿了抿嘴唇,換上甜甜的嗓音說自己好困,要抱在一起睡覺。
西弗勒斯默認了她的詭計。讓他在惱火的時刻做出妥協選擇是她擅長的能力。
令人難以忍受的貌合神離的氣氛再度填充進溫頓莊園,他們都默契地不再提及法國或英國魔法部的風雨飄搖的近況,按照往常的習慣用愛意虛僞地縫合裂隙,邊緣卻打磨得越來越薄。這種境況下總有苦痛和煎熬,近似于在鋼絲上行走,哪怕你有所注意,也未免不時發出一兩次緊繃的顫音。當然,更難堪的是對彼此的依戀越來越多時反而會産生更多不冷不熱的擁抱或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