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樂美愣了一下,似乎在懷疑自己怎麼會在細節上出纰漏。嫣紅的唇不滿地噘起來,湛藍色的天空似乎即刻要落下盈盈的雨點。
他捏緊了她的手,說小罂粟花最近隻是太累了,何況沒有人能做到事事完美。
“教授明明就可以。”
“但你不能像我這樣。”
“盧修斯想見的人是你,我明天可以自己去翻倒巷。”
西弗勒斯一口回絕。
空間與時間都回到了Borgin and Burkes。空氣中彌漫的水漬正在魔法的牽引下聚成了一條細長的水蛇盤旋在博金握着魔杖的手腕,不斷收緊的同時也在不斷向着他的咽喉綿延。杏黃色的魔杖終于脫手掉在地上,博金的臉色像陳年的蛋殼紙一樣灰白發脆,聲音比剛才低了半度,“小姐,我隻是個中間人。
莎樂美沒有收回這種可供玩弄獵物的魔法。
“那你就閉嘴。”西弗勒斯冷淡地說。
“才入仲夏,你們的火氣也太大了。”盧修斯終于慢慢悠悠地揚着下巴來到店裡,帶着一瓶好年份的雪莉桶單一麥芽威士忌。他倒出三杯,在遞給莎樂美的同時隔斷了她的咒語。
他又将另一杯遞給西弗勒斯,很罕見地沒有勾勾繞繞地說話,“這裡的情況你看到了。我真誠地期盼你偶爾也聽聽我的意見。”
西弗勒斯側頭望向壁櫥,用眼神示意盧修斯和他去到更隐秘的内室。莎樂美也跟着起身,又被微微發涼的手指捏着肩膀按回到椅子上,他說自己會很快回來。
轉動壁櫥側面一顆不顯眼的黃銅釘子後,暗門在他們面前展開,露出狹長的過道。更生冷、更粘稠的空氣撲面而來,與其稱作躲避搜查的臨時儲藏室,不如說更像一間封閉的墳墓,連兩位店主都甚少使用它或想起來。
他們進入後暗門又緩緩合攏。店面裡隻剩下百無聊賴地莎樂美與持續神情僵硬的博金。她随意地踱到櫃台的另一邊,背對着博金,饒有興緻地将目光投向一隻斑駁古老的天文儀,伸出指尖在發綠的銅質星環上輕輕滑過,裝作隻是随意浏覽,耳朵悄悄捕捉着木門後的談話。
遺憾地是西弗勒斯的靜音咒比她快了一步。
“真讨厭。”她有點不滿和掃興,隻好回過頭端起酒杯透過半透明的酒液掃了博金一眼,“你最好别想着逃跑。”
“當然不敢,小姐。”博金讪讪的,悄悄把腳從櫃台下的一塊可活動地磚上移開。識時務地繼續搬出一些有趣的藏品講傳聞給她聽。
内室中的西弗勒斯又加了一道魔咒才看向盧修斯,擺出那種堪比池底烏魚的陰沉面孔,“我不認為你是一個不識趣的人。”
“難道那一批有價無市的Twilithium不能算作我納的投名狀嗎?”盧修斯慢條斯理地擦拭着手套上的灰迹,笑容既得意又隐隐帶着疲憊。
西弗勒斯冷聲回應,“我對你設計的位置沒興趣。”
“别把話說得那麼難聽。我以為我們同病相憐,誰都不希望被魔法部扣帽子。”
“我并非向你一樣自顧不暇。”
盧修斯輕哼了一聲仿佛不屑于反駁,良久後還是擡起眼睛逼視着西弗勒斯,語氣中帶着無法否認的緊迫,“你以為他們還運用理性?你以為他們在乎你守了多少規矩?你和我是看着那幫可憐蟲一個個被剝奪的,難道真願意把命運交給魔法部拿着鍍金條文的審判官?我們合作,至少還能守住聲譽。”
沉默是一片永不開花的冰原。西弗勒斯仔細斟酌每一個字背後的分量,仍舊認為他找錯人了,自己不會成為他口中的那個象征,更無意再造恐懼。
盧修斯的語氣更急切了,“難道你就甘心隻做個備受猜忌的校長然後一年老似一年?”
西弗勒斯撇撇嘴,直言校長的辦公室他也坐夠了,他另有打算。
“那麼莎樂美,她總會有需要,她比她的野心家父親更……”
話音未落,西弗勒斯已經将他推靠在冰冷的石牆上,魔杖毫無預兆地抵上了盧修斯的喉間,“别把她牽扯進來,也别打主意利用她,否則她父親、她和我本人都絕不會放過你,而且你最好祈禱自己不會落到她手裡。”
盧修斯喉結滾動,“我不過是提醒你們。伯斯德被吊死了,瑪法利亞正謀劃着栽贓給普雷維特家的傻小子,你總不會認為他隻是想針對一個預言廳的小官員吧?”
室内寂靜得仿佛連空氣都被抽幹。西弗勒斯終于收回魔杖,“我們會小心。現在,這場談話結束了。”
盧修斯理了理衣領,語氣不變:“很好。但你遲早得答複我。”
他們重新出現在視線中時,莎樂美正單手托腮,悠閑地聽着博金講述一間老宅的八任主人全部離奇死于仲夏之夜的故事。她盯着橫亘在他們之間愈加分裂的氛圍,沒來由地笑了一下:“你們終于聊完了?我都快聽完某做莊園的第九任主人的死法了。”
盧修斯也立刻維持起虛僞的笑容,從旅行鬥篷寬大的衣兜中取出一個烏木盒子遞給她,裡面裝滿了深藍色的礦石,語氣無可挑剔,“替我向你的父母緻意,波利尼亞克小姐。”
莎樂美的睫毛輕輕擡起,佯裝沒有聽到。目光落在了西弗勒斯依舊緊握魔杖的手上,顯露出一些猶疑,但最終還是将手指搭在了盒子上,說自己改日一定登門緻謝。
西弗勒斯的臉更黑了,直接拉過莎樂美的手離開翻倒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