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陳沙白準時起床,對着鏡子裡步長洲的臉洗漱。
這是他進入步長洲身體的第三天。念在他剛剛“死而複生”,中心暫時沒對他做什麼安排,讓他先好好休息幾天。
陳沙白走出衛生間,拿起手機看了眼,消息列表空空如也。
步長洲竟然說到做到了,這幾天他音訊全無,徹底消失在了陳沙白視線裡,連消息都沒發一條。
這麼一來,陳沙白反而有點不習慣。
出來吃了早飯,陳沙白便又回到宿舍,難得悠閑地坐在床上刷起了電視劇。
他的一舉一動可能都在别人監視之中,不能做多餘的事情。
正好趁此機會放松放松,也未嘗不是好事。
剛看了兩集,宿舍門忽然被人敲響。
陳沙白戀戀不舍地關掉視頻,下床開門。
門外是個男人,手上提着鮮花水果,似乎是來慰問的。
陳沙白愣了愣才認出站在面前的人。
此人名叫黃聞嘉,是三年前的外勤隊副隊長。
陳沙白也沒想到,自己直到今天才和他再次見面。
在陳沙白的記憶裡,黃聞嘉喜歡把自己捯饬得跟個斯文敗類似的,整天戴個金絲平光眼鏡亂晃,還不準别人撥亂他的發型。
他最大的愛好就是在巡邏中預測煉獄生物的行動路線,每當做出漂亮的布置會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不隻愛算對手,每次捉弄隊友成功能開心一天。
而眼前的男人近三十歲了,人稍胖了些,眼鏡已然消失不見,頭發剪短了,皮膚也變得粗糙了,從頭到腳一看就沒有好好打理過。
看上去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壯年男性……普通得像是變了一個人。
“老步,還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黃聞嘉露出熱情的笑容。
陳沙白并未将轉瞬間的諸多思緒寫在臉上,隻做出驚喜的樣子,把黃聞嘉迎進屋:“是你啊老黃,三年沒見了!”
陳沙白幫黃聞嘉放好帶來的東西,宿舍裡隻有一把椅子,他索性拉黃聞嘉坐在了床上。
“我代煉獄管理部的大家來看看你,”黃聞嘉果然說,“這幾天身體沒什麼不舒服吧?生活上怎麼樣,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随便提。”
“挺好的,謝謝你們照顧。”
陳沙白并沒刻意模仿三年前步長洲的語氣,畢竟整整三年過去,人性格大變并不奇怪,沒必要給自己增加難度。
何況陳沙白現在的說話方式,和三年前的步長洲差别應該不算大。
“你對自己的事情有沒有什麼疑問?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黃聞嘉說。
步長洲的意識曾附在陳沙白身上,這件事被陳沙白和謝天健刻意遮掩,知道的人很少。但是有沒有人根據種種迹象猜到,就不得而知了。
目前中心内流傳更廣的說法是,步長洲的意識是直接從煉獄生物體内找到的。
因此,陳沙白需要裝作一無所知:“疑問可太多了,我是怎麼‘死’的,‘死’之後都發生了什麼,你能跟我說說嗎?”
“這個嘛,”黃聞嘉一副字斟句酌的樣子,“關于當年的事,到現在也沒有一個明确的結論……”
雖然陳沙白心裡一清二楚,但他隻能耐心聽黃聞嘉用盡可能溫和的言辭,把三年間發生的事簡單複述了一遍。
有些形容輕描淡寫得讓陳沙白有點想笑,幸好他忍住了。
聽完黃聞嘉的講述,陳沙白沒有太大反應,隻是做出嚴肅思考的樣子。
他既不能當做無事發生,那太不正常了;也不能太過不滿,因為他是要繼續留在側管中心的。
他得在這之間找好平衡。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嗎?”黃聞嘉謹慎地問。
陳沙白基本可以确定,黃聞嘉是帶着任務來的,他要試探“步長洲”的态度。
看來宋儀在“陳沙白”那裡碰了釘子後,面對“步長洲”沒有親自出馬,而是選擇把老隊友喊過來先套近乎。
“這個問題我之前和趙所長聊過,應該也間接地和宋部長溝通過了。”陳沙白說。
當時陳沙白急于把步長洲送走,跟着謝天健去見趙秋潔時直接提了要求,隻要“陳沙白”離開,其他什麼都好說。
當然這件事不歸趙秋潔管,她表示要和其他領導彙報溝通。
估計宋儀已經放棄陳沙白了,态度很果斷,趙秋潔出門打了個電話回來,就說領導同意了。
“你的意思是……”
“除了這裡,我還有什麼地方可去呢?”陳沙白淡淡道,“無論是為了給自己讨個說法,還是為了繼續承擔我的責任,我都得留在中心。”
黃聞嘉顯得有些詫異,像是沒想到這場交談會這麼順利:“你要回煉獄外勤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