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挾着春意,刺入人的心中。
橋絡帶着母親從兵部尚書府裡走了出來,不過一瞬,重重的關門聲便從身後傳來,兩人神色凝重,站在原處,誰也沒有向前的動作。
許久,王氏重重歎息一聲,柔弱的嗓音帶着憂愁,“早年都是稱兄道弟,如今出了事情,一個個倒是避而不見起來,枉費你父親當年如此幫他。”
“母親,不要心急,如今聖人态度不明,衆人也不知如何求情。再者,漠西戰事未定,父親和二哥暫時也不會出現問題。”橋絡放緩聲音,輕聲勸道。
“若是聖人表明了态度,哪裡還來得及阻攔。”王氏心如焦石,忍不住抱怨。
橋絡沉思片刻,繼續開口勸着,“聖人如今躊躇不定,就是在等漠西的戰報,一個守關大将,如若處置不當,其效若反,絕非聖人所願。而且,這酌牙灘一役,也未必全是我橋家的問題。”她頓了一下,又忽而問道:“酌牙灘一役,母親可知道多少?”
王氏搖了搖頭,仔細回想,“我哪裡知道什麼,你父親那人,你也知曉,軍事家事分得清清楚楚,從不與我多說半字,若不是被逼退到了泺城,怕是連打到哪裡,我都不知道。唉,戰事焦灼,我也是多多少少從阿恂和李将軍那裡聽了一些,隻說阿恂受命突襲羌寒,來信急報請求援軍,你父親得信就立刻帶着人趕了過去,哪裡知曉中了敵人的埋伏,那麼多将士……唉,就連你父親和阿恂兩人的性命,也是衆多将士拼死搭救。”王氏答道,仿佛想起了往日的驚險,哽咽起來,“你父親向來謹慎,也不知這次怎麼就出了岔子。”
“是呀,怎麼就這次出了岔子……”橋絡喃喃跟随。
王氏神情一重,想起了什麼,轉過身子,對着橋絡問道:“衛侯和長公主殿下那裡如何說得?我隻忙着周旋各家,倒是忘記先去明德侯府拜見。”
“衛侯答應會盡力斡旋,隻是如今漠西已被姜家接管,他也無力插手,隻能等戰事平定,戰報入京,再做計議。”橋絡緩緩道出幾日前的事情。
“姜家?姜家會幫我們?”王氏問道。
橋絡目光低垂,輕輕回道:“隻要他們能夠如實彙報就好。”
“我與姜家的夫人也算有舊,不若我去……”王氏躊躇問道。
“不必,如今姜家正處事中,必然要多番忌諱,母親你先回府,明日我們再行商量。”橋絡搖頭。
“我,你還要去哪裡,我同你一起,雖說我在聖京待得不久,但也算有些熟人,他們不看橋氏,也要看王氏幾分薄面。”王氏繼續說道。
“母親且先回去罷,我去刑部大牢看看。”橋絡婉拒。
“那我更要同你一道,去看看你父親和阿恂。”王氏接着說道。
“看不了,聖人已經親自下旨,不準任何人探監。”
“這……”
“我在刑部有一個老友,拜托他去照顧一下,隻求讓父親和二哥不要太過受罪。”
“他們敢對你父親他們行刑?”王氏面露驚恐。
“母親勿憂,此案未審,聖人态度不明,沒有人敢對父親他們行刑,我隻是拜托他們關照一下,牢中濕冷,莫讓父親和二哥受罪。”橋絡語速加快,趕忙解釋。
“是,是,我這都昏了頭,竟忘了這些,那定然是需要些錢财,你同我回家,母親拿與你……”王氏松了口氣。
“這些我都有,母親先回府休息,養好精神,日後還有許多事情。”橋絡安撫住王氏,看向馬車旁的王媽媽。
王媽媽立刻上前,扶住王氏,跟着勸道:“夫人,先回府吧,府裡的仆役這幾日剛從漠西回來,還需您去安排,如今這個時刻,可不能讓人看了我們鎮西侯府的笑話。”
王氏滿目憂愁,看向了王媽媽,最終還是踏着馬凳,跟着她走進了馬車。
經南七坐上駕車處,對着橋絡輕輕點頭,一揚馬鞭,趕着馬車緩緩離開。
……
橋絡走了許久,才走到了一扇大門面前,她停下腳步,好一番打量。良久,才重新動了起來,走到門前,對着門口的守衛,說道:“我找伏大公子,麻煩通報一聲。”
那守衛看着橋絡,一臉為難回道:“橋小姐,大公子剛過完年,就出京雲遊了。”
橋絡一怔,半晌,改口道:“那伏二公子可在府内?”
“二公子?我這今日剛輪值,還真不清楚。”守衛猶猶豫豫,慢慢回着。
“麻煩幫我通報一聲。”橋絡目光沉沉,緩緩開口。
守衛無奈,隻得和另一側的守衛對視一眼,點點頭,緩步走進了門内。
日頭不烈,橋絡卻覺得光陰難熬,心急如焚。
等了許久,才看到那守衛重新走了出來,身後遙遙跟着一人,正是伏濟桓的貼身小厮——伏卻。
伏卻上前,對着橋絡一拜,恭敬回道:“三小姐,真是不巧,二公子今日被同僚叫去了,不在府内。”
橋絡目光一定,看着伏卻,緩緩問道:“去了哪裡?可是因為公務?”
伏卻遲疑道:“二公子沒有交待,小的不太清楚。”
橋絡目光定定,看着眼前伏低做小的小厮,眸中的黑暗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