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擺攤梁照兒出力多,點子和糕點都是她一手包辦,玉梳和關大娘早些就提出除去成本外隻要三十文錢意思意思,就當幫工了。
梁照兒自然不跟她們客氣,怎麼看鄭家都比自己有錢多了。
當然,她為表感謝還是把工錢加到了五十文,畢竟借住在鄭家也沒交食雜費之類的。
玉梳再回來時帶回了一個好消息,張虎從牙行處替她尋了一處屋子。那屋子面積大,還臨街,被前頭的租戶盤下來做過食肆。
美中不足的是,那鋪面臨着瓜州港,船隻常在碼頭集散貨物,人員流動性大且構成複雜。
梁照兒聽着覺得不錯,便同玉梳說讓張虎帶她們去實地考察一下,再同牙人殺殺價。
關大娘顯得有些擔憂,“若隻是自己住,也就罷了,頭一遭做生意就盤下這麼大的店鋪,萬一沒人來可怎麼好?”
“當然有人樂意吃,您瞧哥哥不就是?從前燕來樓的那些珍馐不說樣樣都嘗過了,但也試過大半,可哥哥就是不喜歡。”
知州府裡,韓家大姑娘寶绮正撅着嘴說道。
崔氏一臉慈愛地瞧着在自己面前撒嬌的小女兒,又說:“那小攤上做的糕點真有這麼好吃?竟惹得你兄妹倆念念不忘。”
她又轉頭望向兒子,隻見韓景彥規矩坐在下首,莞爾一笑道:“不過比旁的吃食更能入口罷了。”
崔氏忍不住扶額,她這兒子樣樣都好,學問、容貌都随了她和自家夫君,哪怕是丢在京城的公子哥裡都不遑多讓。
隻有一點讓她束手無策,韓景彥不僅打小于吃食一事上挑剔,還是個犟驢性子,哪怕餓着,也不肯吃他不愛吃的東西。
随着韓景彥日漸長大,崔氏越發瞧不出他的心思。她幹巴巴地望着厭食的兒子心中更是焦急,便整日變着花樣地命廚房給他做了膳送到書房去。
為了不拂母親的好意,韓景彥總是動上兩筷子以示尊敬。
“既是如此,便去尋了做糕點之人來,好生請到府裡做廚房的大師傅也使得。”崔氏擺了擺袖子,溫柔道。
韓景彥想起了大拇指摩挲在竹筒底部所摸到的那個“梁”字,溫聲道:“想來不過是居所不定的小販,再難尋到了。”
他瞧出了做糕點之人的巧思,以沉香熟水和面,再配上同樣口味的香飲,可謂相得益彰。他不免有些好奇是何人有這種心思,便問寶绮可曾看清那人。
寶绮坐在車上看的不真切,隻說有位老媽媽在忙活着。
韓景彥沒料到會是位老媽媽,但轉念一想,或許是自己有些以貌取人了。
誰說老媽媽做不出好點心?
三人正叙話時,拂柳卻打了簾子進來,恭敬道:“主君從衙門回來了。”
寶绮一聽父親回來了,立刻像稚燕出巢般撲向身穿官服的韓知州懷裡,挽着他的手臂道:“爹爹,你可算回來了。今日我練了好些大字,就等您回來看呢!”
崔氏上前接過韓知州的官帽,親手放好後嗔怪道:“寶绮,你如今都是大姑娘了,還這般黏你父親。”
韓景彥上前給韓知州請了安,又對答了幾句科舉之事才領着寶绮出了正院。
韓知州見一雙子女乖順而出,緊緊執了崔氏的手,跨步上前坐在窗下替她篦頭發。
他們成婚快二十年了,一直保留着新婚時的習慣,日日替她做這些閨房之事。若是哪一日崔氏不等他,自己篦了頭,韓知州都要生氣的。
“朝廷想解決南資北運的問題,說是要重新整治江南河道,欲在潤州開辟京口新河。”韓知州心緒平和道。
崔氏出身大族,自然知道其中利害關系,回頭握住韓知州的手笑着道:“這是好事一樁,揚州地處交彙之處,若是重新治河,商賈往來其間想必會更加繁榮昌盛,也算官人的政績。”
韓知州捏了捏她的手,歎了口氣道:“政績倒是其次,正是百廢待興之時,隻盼着百姓們能因此獲利,日子好過些。”
霜降一過,悶熱的日子也随着去了,一場淅淅瀝瀝的秋雨到訪後,天漸漸涼了下來。趁着玉梳休息,她和張虎并着關大娘陪梁照兒去看了瓜州港附近的那處鋪子。
被手下喚作黃爺的牙人背手站在一邊,身旁的小厮正手舞足蹈地介紹,“這鋪子臨靠碼頭,出門就是官道,車馬暢通無阻。朝向坐北朝南,冬暖夏涼……租金一年十兩,再沒有比這更劃算的了。”
關大娘一聽租金的價格,覺着有些貴便扮起了白臉,“聽這位小哥所言,這鋪面樣樣都好,想必屋主人也覺得奇貨可居,又怎舍得拿出來租賃給旁人?”
————
①短陌:原本“陌”是指一百文錢,正常情況下,交易時應該是足數的一百文為一陌,但短陌就是實際支付的錢數不足一百文卻仍算作一陌,比如以八十文、七十文甚至更少當作一百文來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