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後張虎真做了什麼讓玉梳傷心之事,他倒不介意找個沒人的地方套麻袋揍張虎一頓,再給自家妹子換個新妹夫。
衆人說了一陣,才分别散了。臨走前玉松問梁照兒:“我娘說你在渡口邊救了一男子,可有什麼相貌特征?不知與我要找之人是不是同一個。”
梁照兒想來便有些生氣,回說:“原以為是個有些身家的,不想是個騙子!扣下他在食肆裡做活,還清了錢再轟出去。”
她轉身和玉松道别,回了食肆。門口正站着李瘸子和燕環,二人隔了一丈遠,一個站在門頭,一個站在門尾,背對着背誰也不理誰。
梁照兒笑道:“這是怎麼了?”
燕環挽上梁照兒的胳膊說:“年下營造處散了,我便想着過來瞧瞧你,誰知他偏要跟着過來!過來也就罷了,一個人站在那裡,同他講話也不肯理睬的,天知道怎麼生的這副怪性子!”
梁照兒無奈道:“先進來罷,外頭冷。”
她引着李瘸子進了食肆,李瘸子似乎百般的不情願,四處打量了一眼,嘴裡嘟囔道:“倒比想象中小了不少。”
“什麼?”梁照兒問道。
李瘸子自顧坐下,半隻腿翹在凳子上說:“你聘了我來幫你,你這小食肆也算能起死回生。”
梁照兒還是頭一遭見讨工讨的如此理直氣壯的。她氣極反笑,給自己倒了一盞茶道:“李瘸子,你倒說說我為什麼要雇你?”
李瘸子指着一邊打掃衛生的沈度說:“你不也雇了他?他病病歪歪,隻能打掃打掃屋子,我還能做菜,做的還比你好!”
“我方才就想問了,你從哪裡尋來個這麼俊俏的小奴?我也好去賃個回來解解悶。”燕環笑嘻嘻地看向梁照兒擠眉弄眼道。
沈度背着她們做活的手一僵,他已經淪落成小奴了嗎?自打梁照兒聽說他既不是什麼王公貴族,也沒什麼銀錢就把他身上的令牌扣下,連人帶鋪蓋全部趕到了樓下。原本住着的單人單間,外加貼心陪護一夕之間全成了泡影。
早知這女人勢利眼,可沒想到這般厲害!
他轉身看向燕環,攥着抹布的手青筋暴起,“我不是小奴。”
燕環被他的眼神吓到,默默和梁照兒靠得更緊些。
梁照兒甩了他兩記眼刀,“趕緊幹活,什麼時候還清了請郎中抓藥的錢再卷鋪蓋走人。”
沈度聞言又轉過身去用勁地擦着八仙桌,李瘸子冷哼一聲道:“我是淮揚菜居三刀的弟子,頂頂正宗的第三代傳人。若非看你這毛丫頭有幾分偏才,倒不稀得來!”
燕環聞言捂嘴笑道:“你這老兒莫不是酒吃多了失心瘋了?”
她上下打量了穿的破破爛爛的李瘸子一眼,“你是居三刀的傳人,我還是王母娘娘身邊的侍女下凡呢!我瞧你是吃酒吃光了錢沒處去罷。”
這話戳中了李瘸子的短處,他撐着半隻康健的左腿站了起來,從懷裡掏出一把牛皮包着的桑刀插在桌子上。
刀光冷冷,刀柄上刻着一個“居”字。
“你這人怎麼随身帶着刀?”燕環驚道。
李瘸子說:“你懂甚麼,刀是廚子的命,行走江湖豈能不配刀?”
梁照兒狐疑地瞧了一眼那刀,見不似作僞,又聯想起從前旁人隻言片語透露的種種,此刻也信了七八分。
她仍問:“按您所說,您應當被燕來樓奉為上賓,又怎會淪落至此?”
李瘸子神色複雜地看了梁照兒一眼,雙唇翕動,似有說不盡的話想要傾吐,卻又生生咽了回去。
“總之,是他們有眼無珠。”李瘸子說。
梁照兒笑着說:“您這樣說倒顯得奴若不應下,也是那有眼無珠之人。”
李瘸子轉過頭去,将刀收好放進袖子裡,大有一副頗任梁照兒看着辦的架勢。
“包吃包住,工錢每月一貫錢,就這麼些,您願意便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