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簡直沒見過這麼無理取鬧的,氣得咬牙切齒,“小時候捉迷藏,你現在也在捉迷藏?我顧念你身為縣令公事繁忙,才忍了又忍不去給你添麻煩……”
“你多理智,你多清高,就我一個人在撒潑!添麻煩?呵!千禧,你摸着良心想一想,我江祈安什麼時候把你的事當過麻煩!”
說着,給他自己都氣笑了,“是你嫌我麻煩!從來都是!”
千禧氣得一拳砸到了他的胸口,還急得落下眼淚,“我什麼時候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把你當麻煩了!你給我說清楚!我要把你當麻煩,還會把你撿回家麼!我早就把你丢了!”
江祈安被千禧推搡着胸口,節節敗退,隻是聽到最後一句話,還是沒忍住嗤嗤冷笑,“呵!你早就想把我丢了,不是麼!”
門外的楊玄刀還在拍門,梁玉香隐約聽到這些話,讓楊玄刀别敲了,“走吧,先别管,兩小孩子吵架呢。”
千禧氣得肚子疼,“你腦子有毛病麼!你怎麼也是個讀書人,還勉強是個狀元,怎麼聽話聽半截,斷章取義,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我說得明明是,我從未把你當麻煩!也從未想過把你丢掉!”
不管千禧說得再怎麼堅定,江祈安還是想發笑,他收起歇斯底裡的模樣,輕聲開口,“那你為什麼嫁人了呢?”
清越的聲音讓整個子的溫度驟降,氣氛一時陷入死寂。
千禧明白了,他們兩個所說的愛,從多年前某個時刻開始,就全然不是一回事兒了。
她有些無奈,無奈得語無倫次,“你要我跟你道歉嗎?可是我愛上武一鴻……并沒有錯,如果你要的是我讨好,我就更不可能和你道歉的江祈安,不然武一鴻又算什麼呢?他是我丈夫啊!”
想起武一鴻,她哽咽得不成樣子。
江祈安并不為她對武一鴻的情義傷心,隻是對這話顯得冷漠,他十分冷靜地開口,“你說你沒想抛棄我,把我當弟弟,是麼?”
千禧含着眼淚,在開口的一瞬,嘩嘩落下,“是……”
“我們相處八年有餘,是除了你娘親,在一起時間最長的人了,是麼?”
千禧咬着牙點頭,“是。”
“比武一鴻還長,是麼?”
“是。”
“我們是親人,是麼?”
“是。”
“我是不是僅次于你娘親的親人?”
千禧稍顯猶豫,最後認真地點頭,“是。”
“那你為何……”江祈安的話頓在此處,哽得厲害,口齒幹澀得說不出話,他努力吞咽着,喉結滾得艱難。
片刻後,他就立在千禧面前,沉下一口氣,語氣失落,“那你為何……不告訴我武一鴻死了?”
千禧聞言,在黑夜中睜大了眼,久久說不出話。
“不是姐弟嗎?”
“不是至親嗎?”
“這麼大的事,你不告訴我?那我算什麼?”
“我就是個外人,無關緊要的要外人!”
千禧心頭慌得厲害,她的确隐瞞了他,嘴上毫無意識地解釋,“不是的,那是有原因的……”
漆黑一片中,江祈安忽然發出一聲極盡譏諷的笑。
笑得千禧頭皮發麻。
他道,“原因啊,我知道。”
“不就是為了拒絕我,搪塞我麼?”
千禧猛地擡眸,心口好一陣痛意。
他說得并沒有錯,一開始的隐瞞,的确裹挾着些拒絕。
江祈安并沒有得到任何回答與辯駁,她承認了。
哪怕早有預料,他還是心碎了一地,他真是自取其辱,像個笑話。
“你愛武一鴻那張臉,也可以,隻是小心楊玄刀,我直覺他不是好人。”江祈安沒了哭腔,此刻平靜得像掀不起浪花的深潭。
這話多傷人,刺得千禧心窩子疼。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她陷進漆黑的泥沼,哪能那麼快抽身,可現在不一樣了,她想過的。
雖然難以從姐弟的身份抽離,但她真的認真想過與江祈安的未來。
隻是不知天老爺搗什麼亂,竟是發展到如今這局面。
她仍舊一言不發,江祈安轉身就要去撥弄門栓,卻是被千禧一把從身後抱住。
江祈安呼吸凝滞。
“江祈安,你聽我說。”千禧貼着他僵硬的脊背,輕聲開口,“荷花祭那天晚上我就打算告訴你。”
她委屈的聲音滲入他的脊骨,傳入整個軀幹,他聽得很清晰,卻疲累得不想回應。
“千禧,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