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正在跳動的東西隐沒在屍體腐爛潰敗的血肉裡,像是一顆還“活着”的心髒。隔着被撐開的肚皮,可以清晰地看到裡頭胎兒的輪廓。
走廊中回蕩着陣陣嬰兒哭聲,每哭一次,無頭屍腹部的起伏就越發猙獰可怕。嬰兒的五指拉扯皮肉,一掌一掌,撐起高聳的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能活生生破開血肉鑽出來。
人面狗已然回到了主人的身前,伏下身子呈現出警惕狀,呲着牙發出低沉的吼聲。林書渝一腳将房門踹回去,撈起狗就朝着樓梯口跑。
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那無頭屍肚子裡頭不可能是什麼好招惹的東西!
“興成大酒店案子的受害人不是男姓嗎?”林書渝努力維持平和的語氣,但還是暴露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那現在它肚子裡頭的又是什麼?”
“之前的情報裡沒有提過這個——可能你其實被産婆祝福過呢。”泥偶試圖活躍一下氛圍。
“……再不想想辦法,我就要被孟婆祝福了!”
黑發青年将通往樓梯的門撞開,在看到門後那熟悉的沙發香爐時一個反手又把門死死關緊,眯起眼睛看向另一條走廊的安全通道——那扇門的門縫裡也帶着不妙的紅光。
很顯然,那個即将出生的孩子不是很想他走,熱情地邀請他留下來參加出生宴。
最簡單的路被切斷,林書渝聽着朝他逐漸靠近的哭聲,于短短幾秒内做出了決策。
哐!消防斧狠狠劈入門闆,報廢的門鎖彈出,垂在半空中半死不活。泥偶差點被林書渝的大轉身甩出去,趕緊抓緊了他的衣領。
“你要做什麼?”
又是一斧落下,房門已經徹底打開。林書渝一邊向着洗手間沖,一邊抽空回答了這個問題:
“當然是找另一條路出去——姐姐!”
伴随着這聲呼喚,鏡面如水一般晃開,一雙蒼白的手從中伸出,抓住了青年的雙臂。林書渝完全放松,主動配合着沉進了鏡子之中。
像是沒入了一池潭水,在透骨的陰冷感掃過全身後,林書渝雙腳穩穩觸地,緩緩睜開了眼睛。
周圍一片紅豔。紅繩從槐樹上垂下,落到地面上蜿蜒成柔軟的地毯。完成任務的鏡鬼飄回中央的竹椅上,端起未完成的繡盤繼續細化。隻不過,要是仔細看就會發現她的動作略顯單闆,像是隻依靠着本能活動。
“……姐姐過不來。”林書渝望着眼眶裡一片漆黑的[林昭],揉了揉太陽穴,“這隻是她放在我身上的一張皮。如果正常的話,姐姐的本體會直接替換過來。”
這也說明外頭那個被供起來的不具名神像比姐姐要強上很多……沒法硬碰硬,有些麻煩。
泥偶看看他,又看看鏡鬼的那張皮,語氣微妙:“尋常鏡鬼三年才能制成一張皮,你姐姐可真是護你護得緊。”
林書渝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黑心資本家,涼涼地說道:“要是你這個老闆能盡到保護員工的責任,我也用不着這樣。”
既然外頭的鬼進不來,那裡頭的人自然也沒法用這個法子出去。
林書渝走到槐樹下,輕輕撥開覆蓋在樹幹上的紅繩。槐樹皮猙獰的紋路之間正正好鑲嵌着一面銅鏡,但在林書渝看過去時,裡頭卻并沒有倒映出他的臉,隻有一片漆黑——這是鏡子外的場景。
“老闆。”認真觀察那片黑暗許久後,林書渝扭頭,對着還在觀察鏡鬼皮的泥偶說道,“你覺得那無頭屍肚子裡頭會是什麼東西?”
“除了鬼嬰還能是什麼?”泥偶暫時停止了飛動,“你不是最熟這個了嗎?”
要知道,林書渝三小時前還在和他的鬼嬰弟弟吃早餐呢。
黑發青年卻是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