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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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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過了半冬時節。地上雪薄了不少,亮閃閃恰似年節撒落的金箔。營中熬煮饴糖的甜香還未散盡,枝頭新葉已綻開青翠的芽苞——今年綠來得早。

不料隔日又一場雪,将才冒頭的青枝生生壓回凍土。

姬暮野獨坐營帳,揣着個手爐在掌心泛着暖光,他身子燥,懷裡蜷着兩月前從狼窩掏來的幼崽。這一窩灰背小狼正逢最惹人憐的年紀,雖不及戰犬幼崽壯實,倒也會扒着人袍角嬉鬧。隻是總不見長個兒。

許是應了陸玉曉那句斷言——原是母狼棄養的孱弱崽子,生來便是草原的棄子。如此冬雪将将化了又凍一半,仍不見狼群來尋嗣兒。

姬暮野索性都養在帳中,整日揣在貂裘裡逗弄。晨起總将自己的酥油奶茶勻半碗,連炙羊肉也撕成細條喂食。

其中有隻最小的,黑背灰額,尤愛扒拉他從陸尋英處薅來的翡翠手串,倒合他眼緣——這小東西雖生得虎頭虎腦,三月大的乳牙,咬人時卻不會下死口。此刻正被擱在梨花木的案幾上,姬暮野拎着件染血的舊狼皮襖子逗它撲咬,護腕跟小狼牙磕出清響。

“記着這個味兒,來日再來了,就要能掐會咬。”

他說這話時臉上帶着孩童般的頑劣神色,眉宇間卻幾分肅殺冰寒。離奴侍立在一旁,見将軍這般情态,脊背無端就漫上寒意。

小狼渾然不覺他眉眼裡冷色,隻顧撲咬着姬暮野遞來的狼皮襖子,琉璃似的眼珠映着帳内燭火。姬暮野忽吹響訓戰犬的沖殺哨,幼崽當即炸開胎毛,擺出兇悍架勢撕咬襖襟。姬暮野瞧着他,罕見地笑。

不過幼狼終究耐不住性子,轉眼被案頭翡翠手串勾了魂——那串水頭極好的翡翠原是陸尋英的東西,此刻正被兩隻前爪捧着,新生的乳牙在玉面上徒勞打滑。姬暮野瞧着它笨拙啃咬的模樣,忽地褪下手串扔去。珠串正中小狼腦門,驚得它"嗷嗚"滾進狼皮褥子,翡翠卻已纏在灰撲撲的頸毛間晃蕩。

“賞給你了。”姬暮野嗤笑一聲。

朔風裹着冰碴在帳外嘶吼,姬策掀簾進來時帶進一蓬雪粒子,玄鐵甲胄上凝着霜花,他徑自解了馬槊往兵器架一扔,激起一陣塵灰,小狼也被吓住,叼着翡翠手串炸毛回頭。

"白雲浮水的草料隻夠撐半月,斥候剛報的。"他抓起案上冷透的奶茶灌了口,喉結在瘦削的脖頸上滾動,露出頸側新添的箭疤。

翡翠手串在小狼乳牙間叮當作響:姬暮野沉靜地點點頭,給他撕羊肉條吃,聽得姬策涼涼地落下一句。

"賀蘭瓊林昨日遣密使,說要拿三百車糧草,換尼楚赫的人頭。"

"她想得好,飲了迷魂藥才信她。"姬暮野冷笑,小狼受驚竄上沙盤,撞翻了代表可麗蘭成都的玉雕城寨,"給陸尋芳也說了?"

“哪能。見了陸尋芳,她的信使就沒命回來了。”姬策卷起袖子,坐到他身邊烤火,露出腕上猙獰的刺青。

姬暮野将最後一條肉脯喂進狼口:他今年十六,卻有尋常孩子沒有的沉靜和冷漠,專注一事,就好像萬事萬物都不挂心。

"策哥,就這麼着吧,讓他們自己混戰去,你在外頭跑了這麼些時候了,也歇歇。"他撫着小狼炸開的胎毛,看姬策的玄甲在炭火裡泛出冷峻的光,兩人又坐了會兒,他招來離奴,懷裡仍揣着那隻小狼,鐵護腕磕在沙盤邊緣铮然作響:

"要玄甲衛十二時辰輪值,但凡雪原上多出個蹄印.……”他忽然吹響三短一長的鷹哨,幼狼立刻炸開胎毛沖着附佘五部方向龇牙。

姬策挑眉,似乎覺這小畜生有些好笑。

"盯了半月連個鬼影都沒有,也成,接着盯吧。"他抓起銅壺往奶茶裡兌烈酒,甲胄上融化的雪水在火盆裡滋滋作響,歪頭瞧着。

"養這狼崽子作甚?不如扔去喂戰犬。"

"說過了,留着打老狼的。"

“我以為你是小孩玩鬧,這能打自己的爹娘叔叔?”姬策看出他這點小孩心性,被氣笑了。

“即使不能,也留着配戰犬。”

“這倒像話。”姬策的嘴一向很壞,他把小狼拎着後脖頸過來,捏着嘴看了看,小狼嗚嗚直叫,不肯乖乖就範,翡翠手串仍在狼牙間泛着幽光,掙紮中,狼牙挂了他的手腕子,留下一道白痕。

姬策嘶一聲,屈指彈在狼鼻尖:"吃羊奶的玩意,倒有點兇相。"

他伸手掂了掂那水頭光潤,一看就不是尋常物件的翡翠手串,“天家賜的?”

姬暮野愣一下,張了張口,但沒說什麼,隻是嗯了一聲。

“籠絡人心,有那功夫,早該用在四年前。”姬策把狼崽連翡翠手串推去桌子另一邊,好像不願看見那東西,四隻毛毛狼腳在桌面上直打滑,這響聲驚動了姬暮野腳底下打盹的其他三個,個頭最大的那隻,姬暮野起名叫“玄昭”的,竄上桌子跟個攻城槌似的就把妹妹撞了下來,四隻毛團迅速為争搶那個手串滾作一團。

倆人安坐了沒一會兒,帳外就傳來玄甲騎特有的鐵蹄聲,斥候裹着血冰撲進來:"急報!淳于岚皓過了鐵刀河!"

姬策铿锵一聲把馬槊從兵器架子上抽回來,很恨地啐了口,“半刻不讓人消閑!”

姬暮野也立即起身讓副将給自己穿甲,“我也去。”朔雪追着他倆的馬腳來,姬暮野覺着自己是用刀鋒劈開了雪幕才到得戰場。

"左翼換長槊!"姬策的斷喝穿透暴風雪,玄甲騎兵如雁翎展開。對面山崗上,白壁将軍的附佘輕騎正借着風勢俯沖,狼皮大氅在雪霧裡翻湧成灰浪。

姬暮野反手拔出雙刀,餘光瞥見姬策單騎突前的身影——像柄淬過火的匕首,出鞘就不管會不會折。

"跟着我!"馬蹄碾碎冰河,姬暮野的長刀劈開一匹向他疾馳而來的“桑頓”,騎手早已被姬策當後心一槍挑下馬去,彎刀堪堪抹着姬暮野的鬓發過,削斷了他發帶。

"分神?"姬策的馬槊擦着他耳際掠過。槊尖血槽裡凝着冰渣,在厮殺間隙也泛出譏诮的冷光:"不如把你的狼崽子拴褲腰帶上打仗。"

姬暮野沒答,隻是沉默地揮刀。

殺聲漸止。姬策将匕首紮進最後一個附佘騎兵的喉管。血噴在凍土上騰起白霧,他擡頭看見姬暮野的玄甲軍旗插上了山隘。

"清點戰損。"姬暮野甩去刀上血珠,喉間還帶着厮殺後的沙啞。離奴捧着銅壺過來,他擺手推開,徑直往馬場後的草料棚走——那裡蜷着四團總愛撕咬他戰袍的灰影。

姬策倚着栅欄削副将凍梨,刀刃刮下的冰晶裡摻着冷笑:"養狼當狗,出息。"

犬舍裡,異乎尋常的安靜。姬暮野推開木門時隻聽見幼獸瀕死的嗚咽,那頭最弱的小狼正抽搐着啃咬自己畸形的前爪,翡翠手串碎成三截散在幹草堆裡,泛着詭異的幽綠。

姬暮野眉頭緊皺,離奴跟在他身後過來,見此情形也吓了一跳,“将軍……?”

“傳軍中獸醫來。”他又問,“是吃的什麼不曾?”

離奴連連搖頭,“吃的和戰犬都是一樣的,早上額外添了羊奶,可也是一窩都喂了,旁的犬都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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