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微憋笑——這個周臨言,演技還挺好。
“徐大人見諒,我們殿下今日染了風寒,說不出話。但殿下十分重視徐大人,出發前特意将要事交代我,由我代為傳達。”
沈晴微微笑,舉止得體,仿佛真的周臨言深信不疑的左膀右臂。
“這些年,玺州百姓安居樂業,年年豐收。遇到突發的天災,也能迅速煥發生機。徐大人治理有方,我們殿下十分欽佩。”
在為官一事上,徐碾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十幾年的時光,他能将玺州從曾經的荒蕪落後之地治理成今天的樣子,他的才能不可小觑。
在沈晴微的印象中,這個地方曾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美好。她最思念的朋友,曾經也很喜歡這裡;如今長眠于此地。
“不過——”沈晴微話鋒一轉,放下手中的茶盞,正襟危坐。
“玺州今年,似乎隐瞞了一些事情。正序監也已經察覺。”
正序監是開國皇帝所設,獨立于其他朝廷機構,但是可謂是位高權重。它名為“扶正大煜秩序”,穩固朝綱;實則聽命于皇帝一人,深得皇帝信任。
聽聞此語,徐碾拿着茶杯的手微微顫抖,神色已然變了樣。他額頭上冒了一層細細的汗,眉頭緊鎖,雙唇緊閉,透露出明顯的不安。
沈晴微将這一幕盡收眼底。看來這次玺州隐瞞的秘密絕不是小事,甚至牽連衆多。徐碾活到這個歲數,為官幾十年,是個性情穩重之人。但是,此時這位經曆多少風吹雨打的老先生卻如此失态。
這玺州城……究竟有何玄機?
沈晴微不動聲色地望向周臨言。他倚着茶幾,眼睛卻盯着窗外,看得好遠好遠。高瞻遠矚如他,會猜到她接下來的打算嗎?
“徐大人莫怪,我這個人心直口快,藏不住事。其實我與殿下前來,并非正序監授意。”
徐碾擦擦額頭的汗,松了一口氣。
沈晴微接下來的話卻又讓他提心吊膽了。
“不過,也大差不差。其實我與殿下來玺州,是為了完成離澈山布置的任務。隻是,離澈山的曆練正是為了選拔正序監所需的人才。換言之,離澈山代表的,何嘗不是正序監?這任務交到我們手中,殿下與我推脫不得。這兩日,我們在城中勘察,已經發現不少端倪。”
“徐大人足智多謀,亦不失膽魄。居廟堂之高,大人亦惦念百姓。十幾年前,您本該加官進爵;卻自請到玺州為民謀策。殿下佩服大人心胸,很早就想一睹先生風采。”
周臨言聽到這裡,眸色深了幾分。這些話,他從未對沈晴微說過。這徐碾性情耿直,不喜權術算計。她這話中的阿谀之語,也不怕污了徐碾的耳朵。
她到底想要做什麼?他不僅蹙起眉頭——沈晴微,不會壞了他的計劃吧?
沈晴微察覺到了身旁之人的情緒,朝他點點頭,使了個眼神。意思是:放心,交給我。
她也看到了徐碾臉上一閃而過的情緒。她知道,自己賭對了。
“說起來也巧,我曾在玺州待過一段時間。那時,玺州還沒有奇怪的傳聞,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在我眼中,玺州就像是世外桃源般的淨土,沒有爾虞我詐。回京以後忙于奔波,我也時時懷念在玺州的歲月。”
沈晴微點到為止,說的話意有所指卻不挑明。在徐大人面前,再多說一分便是虛僞了;少說一句又怕不能讓他印象深刻。這話旁人不懂,徐碾應該心裡明白。
徐碾心有觸動:“沒想到影雪姑娘和玺州還有這樣一段緣分。玺州啊,的确很好。”
周臨言則是目不轉睛地盯着沈晴微。事情……似乎超脫了他的掌控。她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也不會熱忱到抓一個人話家常。
周臨言用帕子捂住嘴,輕輕地咳嗽起來。
如果沈晴微還有點眼力見的話,就趕緊回到正題上。
不料,沈晴微隻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殿下,你沒事吧?”
眼神誠懇,好像很關心他。演得真好啊,周臨言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徐大人海涵,殿下愛才,即使身體諸多不适也想來拜訪徐大人。”
沈晴微對周臨言笑笑。
好戲早已開場,能不能品出來就是周臨言的本事了。隻是,她下意識覺得,周臨言應該不會那麼蠢。
這棋局已經布下,接下來該回到正題了。
“抱歉徐大人,親眼見到您我太激動了,這才多說了些話。言歸正傳,徐大人,我對玺州也有感情,所以想和大人攜手還玺州以安甯。影雪鬥膽,求徐大人透露内情:為何曾經夜市千燈的玺州城如今怎麼……”
沈晴微知道點到為止的道理。
徐碾神色凝重——他在權衡。這玺州,他還能待多久?
到年來時意氣風發,如今卻……
一番衡量後,徐碾說出了實情:“影雪姑娘說的不錯。玺州城的傳聞的确不是空穴來風。隻是這背後實例牽扯衆多。我沒有上報朝廷本是失職,可徐某也有所顧慮。”
“權貴?江湖人士?”沈晴微說出自己的猜測
“一到夜裡,霄定閣和運安樓的人就興風作浪。”
霄定閣嗎?沈晴微心裡一驚。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