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希謹小慎微地搞砸了許多事情。
現如今,回到公司裡,他面對這兩個男人,皆無比尴尬。
他隻能先把這些事情抛在腦後。
因為,不久前買的小提琴已經送貨上門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拉小提琴,但孟希總會在琴弦響動的過程中産生許多情感。
也許,能通過這個行為喚醒自己塵封的記憶。
包括那個神秘女人的身份,還有母親。
可在家裡練琴,估計會擾民。
孟希思來想去,腦袋裡跳出一個絕佳的場所。
不正是公園嗎。
那裡是絕對清靜的,也不怕吵到旁人。
由春入夏,白日漸長。
孟希下班吃過晚飯,就雷打不動地背上琴離開家門。
最初他還隻是淺淺試探,可身體的肌肉記憶立馬響應,讓他大腦不由自主地沉浸。
每一次放下琴弓,他的手臂就會微微顫抖,心跳也是亂七八糟,整個人有種劇烈運動後的暢快,從頭到腳仿佛被貫通一般。
他自知手裡這把琴遠不如段老師的昂貴,可音色質感已經足夠。
讀譜識譜都像是神授的天賦,孟希未能從中得到任何線索,卻徹底愛上了弦樂。
新發掘出一項熱愛的技能,孟希的興奮無法壓抑,拉起來便忘情了,短短幾日就在手指烙下了印子。
倘若腱鞘炎卷土重來影響工作,肯定又要被傅文州罵,孟希便隻好控制着時間,買了護指繃帶和耳塞。
但這天早上照鏡子時,他又瞧見自己脖子與下颌交界處、以及鎖骨窩,都出現一片小小的紅斑。
是被壓出來的痕迹,業内稱之為:
“琴吻”。
然而孟希皮膚白,這痕迹便顯得沒那麼浪漫,反倒有些駭人了。
但他也束手無策,隻好穿了件襯衫,衣領提起來些稍作遮擋。
這麼熱的天氣,他總不能套上高領吧。
孟希坐在工位上,盯着自己的手指出神。
忽然,有個人影靠近。
“小希,傅總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夏筝開口,沖他笑了笑。
“噢,好的。”孟希連忙擡起腦袋,朝女生點頭示意:“謝謝你呀。”
可現在是休息時間呢。
況且,自從團建回來,傅文州已經好些日子不搭理自己了。
孟希還以為自己成功變成了邊緣化小透明,終生不會再被“召幸”呢。
他起身,目光不經意掃過夏筝的裝束,随口誇獎道:
“裙子也很适合你。”
沒注意對方是什麼反應,他便轉頭去往董事長辦公室。
“真的嗎?”小夏細聲喃喃一句,雙頰頃刻間紅了,抱着懷中的文件夾回到自己的位置,嘴角依舊壓不下來。
小馬發覺了她的反常,大咧咧地開口發問:
“你美什麼呢?”
“哎,小馬哥,你過來我問你個事兒。”
夏筝含羞帶臊地沖男人擺擺手。
小馬不明就裡,把臉湊過來。
“你說孟希是不是喜歡我啊?”
“啊?!”
聽了他的話,小馬當即瞪了眼:
“真的假的?”
“我這不是在問你嗎?我反正覺得是,他今天還誇我穿裙子好看了。”
“就這啊?姐姐,孟希性格啥樣你還不清楚嗎?他上回還說我新換的眼鏡酷斃了呢!難不成人家還能是gay?”
這時間關毅正好端着咖啡杯走了過來,小馬挑眉望過去,跟他搭話:“你說呢關助?”
關毅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依舊保持着莊重神色。
而前面坐着的陳揚又刷起了存在感:
“小夏美女,你快死了這條心吧,沒瞧見人家脖子上被嘬出來多少印兒嗎?恐怕早就名草有主了。”
他話音剛落,夏筝那邊就傳出一陣長長的哀歎。
關毅頓時垂下眸子,注視着咖啡杯裡的水紋。
孟希還不知道自己變成了同事閑暇時間的談資,眼睛落在傅文州的拇指。
傷口已經看不到了。
【喊人家進來又不講話。】
孟希又重溫到了之前被罰站的日常。
不知道站了多久,傅文州才從一大堆合同文書中抽身。
【他好像總是很累呢。】
“你最近,都在幹什麼?”
男人冷不丁出聲問他。
孟希嘴唇一張一合,傅文州卻沒聽到聲音。
因為他正疑惑而專注地盯着那截纖瘦脖子上的紅痕。
“傅總?”
據了解,小貓有很強的觀察力,可以準确抓到不認真的聽衆。
更何況傅文州走神的樣子也太明顯了。
孟希不滿地眯起眼睛,臉頰一側的柔軟腮肉鼓了鼓。
“以前有團建策劃當靶子,我沒催促你,就忙一件事,效率也這麼慢麼?”傅文州撇開眼神,清了清嗓子,全然沒有被抓包的心虛感,平靜開口。
孟希知道他在說什麼。
“隻看開頭,比一無所知更痛苦,你明白嗎?”
“是麼?”孟希聽着他的話,忽而有點幸災樂禍。
傅文州松了松領帶,擡眉盯住他:
“我最近開會的時候都在想茉娜的祖母究竟有沒有活過來。”
原來他真的仔細讀了。
這項翻譯任務居然并非是傅文州在為難人,他是果然出于信任才交給自己的。
“為什麼要用茉莉的茉字?”
男人再次開口。
孟希眨眨眼:
“女主角Mona是六月出生的,神父當時對她的祝願是一生幸福、芬芳。”
他就是這麼想的,當時讀到這裡時,腦袋裡就浮現出一樹茉莉花。
“自作聰明。”
傅文州蹙眉,把咖啡杯往前推了推。
孟希撇了撇嘴,走上前伸手拿起他的杯子。
【沒給你改成大壯和小美就不錯了,要求這麼多。】
他在心裡朝傅文州哼了一聲,扭頭離開,前往茶水間。
在他身後,有人也悄然靠了過來。
孟希按動咖啡機上的選項,轉頭看去,是關毅。
隻有他自己,握着杯子。
而杯裡是滿着的。
“關助?你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