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流血,皺成一團的小臉上,眼淚和鮮血混合在一起,看着着實可憐。
“我的心肝啊!”
一位穿着艾青妝花素緞夾棉襖的婦人踉跄着撲來,鬓邊的素銀掩鬓早歪斜到耳後。
李祺立即将染血的右手舉過婦人肩頭,抱着自己的母親哭得更加大聲,殷紅血珠順着凍得發青的指尖滴到地上,正對着旁邊站着的幾個婦人。
看着地上哭作一團的母女倆,大夫人攥着帕子退後半步,神情有些尴尬。
“三弟妹,這……我們,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大夫人眉毛擰成一團,讪讪地低頭對身旁的三夫人說道。
三夫人趕忙點點頭,像是早就想走了,兩人由婢女攙扶着,一個扶着腰,一個瘸着腳,腰間的禁步玉佩撞出一串亂響,狼狽得離開小院。
見人走後,李祺伸手抹了把眼淚,拉着母親站了起來,吩咐婢女将哭得快暈厥過去的母親扶回房休息後,自己鑽進花叢中撿起方才丢進去的雞毛撣子,一瘸一拐地走回了房間。
阖上門,李祺先是抓起茶壺倒了點水把手帕沾濕,仔細擦了擦傷口,拿布草草包紮了一下,又換了塊帕子胡亂抹了抹臉,最後翻出件妝花緞夾襖給自己披上。
女孩的嘴唇凍得有些發紫,裹着襖子直哆嗦,眼下屋内的碳已經燒得差不多了,到處冷冰冰的。看了看冷硬的圓凳,又看了看鋪着厚厚褥子的床,李祺猶豫了一下,仔細拍了拍身上的灰,整個人鑽進了被窩裡。
擁着蓬松的錦被,女孩發出舒服的喟歎,決定晚點再讓人換下底下的被單。
等手腳漸漸發熱,李祺仰躺在床上,開始梳理這些天發生的事情。
剛剛看見她拿雞毛撣子的是母親的婢女冬青,當時場面那麼亂,應該沒别的人發現她的動作,就算發現了——女孩哼了一聲,發現了再說。
然後……剛剛外面摔東西吵架的是她大伯母陳氏和三叔母桑氏,半個月前,也就是她穿過來的時候,她和二堂哥——大伯母的二兒子在院子裡雙雙落水,然後又被衆人救了上來。
關于為何會落水,李祺腦袋裡還模糊存了點原主的記憶,倒還真是個意外,冬日池邊本就地滑,小孩間追着玩不小心出了意外。
偏偏一個小厮亂嚼舌根,說好像看見是一雙穿着黃色襖子的手推了另一個藍色衣服,當天幾個孩子隻有她穿黃,二堂哥穿藍,就差直接指着她鼻子說是她推的,這下可好,大夫人直接炸了,逮着二房就跟黃鼠狼叼雞似的,天天跑她這來讨要說法。
她兒子身體壯如牛,救上來休息幾天又是活蹦亂跳,可憐原主直接命都丢水裡了,李祺穿過來就得了風寒,整日在床上躺得床闆都快長蘑菇了。
再說她那便宜爹,女孩微微歎了口氣,當時救女心切直接一個猛紮子跟着跳進水裡,也不想想自個兒那紙糊似的身子骨,這下可好,父女雙雙把床躺,現在都還下不了床。
娘親……害,也難說,整日看看丈夫看看女兒,哭得比孟姜女還勤,本來就是個棉花性子,現下還要應付倆妯娌天天來唱大戲,這日子過得真是瘸子追賊——越追越遠。
其實這真算不上什麼大事,說清楚就行。偏生那小兔崽子慫得跟鹌鹑似的,見他娘一瞪眼就跟耗子見了貓,屁都不敢放一個,大夫人見狀更加覺得自己兒子受了委屈。
還有那個心眼偏到屋頂上的老太婆,平常就不待見他們二房一家,這下毫無道理的往大兒媳身後一站,仗着輩分高成天擱那瞎攪和。
要不說有人撐腰好辦事呢,大夫人得了助力,天天鬧,日日吵,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家人十五的元宵還沒鬧完呢。
想想卧病在床的父親,再想想哭哭啼啼的母親,還有她,李祺——哦現在應該叫王明夷,一個年僅十二,大病初愈的小女孩……這一家子的慘樣,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剛穿來就趕上這出大……啊不小題大做戲,李祺頭疼的要命,揪着錦被哀嚎:“閻王爺啊您老行行好,直接派黑白無常來收了我這苦命人成不?沒準我死了回去還能趕上早八,我從未那麼想上早八…要不組會也行,隻要能讓我回去,我願意天天,啊不三天開一次組會,并且絕不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