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氣如潮貫開,洶湧地沖向了死死閉上的門。
澎湃的黑氣像是永不停歇,不知疲倦地從中心處湧出,同靈岩洞内原本的鮮白靈氣相撞、抗衡,一點一點撬動着鐵闆一塊的禁閉。
魔氣的攻擊太過強烈,石闆門很快松動了。
“哪裡來的魔氣???”
尉遲舟一直守在門外,抱着劍險些睡着了,緊接着就幾乎被濃烈的黑氣迷了眼睛。
九尾自狐狸一族修行而成,屬妖族,雖說已成仙,但對萬魔之王的魔尊仍有天然的恐懼。
他哆嗦着化出原型,強忍着害怕向洞中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嗷——”
不管你是誰,休想傷害我的仙尊!
楚逸站在原地不動很久了。
他平靜地像是沒發現任何蹊跷,就那樣靠在石壁上,一眼不眨地看着被黑氣繞在中心的慕恒。
慕恒眉心化出烈紅,點作血滴狀,雙目緊閉。
周遭黑氣如衆星拱月般将他圍在中間,發絲張揚開來,空氣久頓,烈得像塵封的酒。
烏巾漸漸散落,滑落在地。
許是誰都覺得它沒有必要了。
隻差一點了。
隻差一點,石闆門就要徹底大開。
死一樣的沉寂中,楚逸終于開口了。
他語氣很冷:“一直都是你。”
從最開始拜師,到現在露出真面,一直都是你。
不是旁人。
慕恒掌心握着黑氣,閉上眼睛:“是。”
“為何騙我。”
空氣凝滞得發澀,連帶着魔氣也減淡了幾分。
楚逸又重複了一遍:“為何騙我。”
在發現溯旻是魔尊的時候,他雖憤憤,也不算太難過。
他甚至暗暗安慰自己,還好不是身邊更親近的人,比如慕恒。
真相大白之際,一切都好像個笑話。
尤其是他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因為彼時我想殺你。”慕恒咽下喉頭哽住的酸澀,選擇了坦白:“但我現在不想,也不知你信不信。”
楚逸盯着他看了許久,久到慕恒以為他不會回答了,卻道了一聲。
“我信。”
就在這時,空中驟然響起一陣轟鳴。
轟——
在魔氣的猛烈攻擊下,石闆門終于徹底大開了。
千隐峰衆人皆去追阚光了,隻有九尾父子還留在這裡。
魔氣天生是他們的克星,更何況是如此濃烈的魔氣。
在石門大開的一瞬,兩隻化形的九尾便昏倒在了地上。
暖色的光像是在洞外等了許久,如今終于得以飛入洞中,停在楚逸久不見光的眼睛上。
他眯了眯眼。
慕恒從空中緩緩落下。魔氣散去,眉心的滴狀烈紅也消失了,他自始至終,從未隐藏過真實容貌,也沒隐瞞過真實姓名。
一切散去,又是楚逸的乖巧徒兒。
但楚逸的眼神冷得像千年不化的冰,刺得他心髒生疼。
那樣的眼神,他從不舍得對着慕恒過。
事事都在提醒他,他們回不到從前了。
果然,果然。
楚逾白連骨頭都是冷的,就算有師徒情誼在,也能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很快,楚逸周遭燃起靈氣,如濃霧般散在四周。
他神色冷冷,掌心薄薄翻過,腰間的鐵劍便自動飛了過去。
浩渺如煙的雪色靈氣在鐵劍上下缭繞,竟也稱得它隐隐泛出靈光,好生漂亮。
隻是這副漂亮現在生了殺意,正對着他。
楚逾白眸色泛冷,又是那個一言不合便殺伐決斷的仙君。
“本座魔身受損,仙尊若想要我死,自是不難。”
慕恒手腕一翻,魔氣化成的血劍盈于掌間,揮手又化了條烏巾戴上,眼神恢複了魔尊一貫的冷酷:“但很不好意思,本座不會束手就擒。”
魔尊一貫的守則,就是即便要死,也必得先把敵人殺的人仰馬翻再死。
殺一個不虧,殺兩個還賺一個。
楚逾白也不例外。
不過是個長得格外漂亮的仙君罷了,沒什麼特别的。
慕恒冷冷地想。
長劍已出,魔氣亘與二人之間。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楚逸眼神驟變,手掌猛得一翻,頃刻間鐵劍已逼近慕恒脖頸側寸近!
慕恒心涼一寸,正想避開,忽然感覺身側隻是刮過勁風,什麼都沒留下。卻隻見楚逸略過他而去,右手兩指微微閉攏,刹那間翻作長刀直搗前方!
楚逾白确有殺意,但不是對着他。
洞中不知何時生出重重機關,殺意分明,正對着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