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一眨眼的功夫,陸小葵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從那天起,陸小葵再也沒有出現,連手機都成了空号。
她一定隐藏着什麼秘密。唐硯青把這個小插曲也告訴了警察,但看守所裡的老頭已經認罪,警察也沒查出什麼新的疑點。
往好處想,唐硯青總算得了清靜。
一個人回家,一個人養傷,都是很簡單的事。她多少算學過醫,當然能照顧好自己。
她用爺爺留下的方子做了藥膏,每天塗三次,傷口恢複得很快。那些最淺的割傷,幾周時間就完全愈合,不見痕迹。
但暑假實在漫長。
她看書,看電影,打遊戲,研究提前畢業的方法,努力用一切她能想到的閑事填滿她的大腦。
填滿大腦,就可以不再想起那個人。
不再想起那些隐忍而張狂的吻,不再想起女人如何溫柔念誦她的名字,如何在她唇下喘息,汗水如何清透,如何淌過女人浮動的鎖骨。
如何依偎,如何溫存。
唐硯青也不明白,柳燼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來找過她。聊天窗口的日期,停在她受傷的那一天,再也沒有更新。
也好。
這段錯誤的關系,就應該這樣無疾而終。
不要細想,不要回憶,不要懷念。
睡不着就吃安眠藥,一覺睡醒,又是新的一天。時間會治愈所有痛楚,就像撫平她背上的傷痕。
可是當唐硯青在一個最普通的下午,久違地騎上摩托車,想胡亂兜個風的時候,卻又鬼使神差地拐進了槐樹巷。
她不會停下來的,唐硯青決定。隻是像風一樣經過,絕不會為誰停留。
她沒想到的是,客棧竟然沒有開門。
在唐硯青的記憶中,無論春夏秋冬,陰晴雨雪,這家客棧從來沒有一天關過門。
她在緊閉的大門前停了下來,陷入片刻沉思。
……她應該給誰打個電話嗎?
“姑娘,你别等了,”路過的鄰居好心跟她說,“這家店快兩個月沒開門了,老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兩個月前……恰好是她受傷的時間。
唐硯青又在門外等了一會兒,确認客棧裡頭沒有任何動靜,這才下了車,從門口第三個花盆底下摸出備用鑰匙,插進大門上的鎖孔。
吱呀——
門闆朝兩側滑開,她看見門裡詭異的狼藉。
桌椅全都翻倒在地,各種瓷器的碎片散落其間,宛如飓風肆虐後的廢墟。
“顧婆婆?阿燼?”
唐硯青走進去,一邊試着呼喚客棧的主人。
無人回應。
隻有她的腳步聲,在空無一人的建築裡回蕩。
唐硯青穿過走廊,步入庭院,眼前的畫面更加怪異——
中庭的泥地上,密密麻麻,落滿了黃色符紙,像她曾經在偏遠山村見過的驅邪儀式。
紙上畫的都是除妖鎮邪的常見符箓,但種類和數量實在太多,似乎要将誰徹底挫骨揚灰。
……在她昏迷期間,這裡一定發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唐硯青知道自己不應該為柳燼擔心,但還是控制不住地緊張起來。
她将客棧上上下下找了一遍,試圖尋找線索。但所有抽屜都被人撬開搬空,什麼也沒有留下。
庭院一角有一堆灰燼,應該就是那些被燒掉的證據。
紙灰已經被雨淋過好幾輪,唐硯青用樹枝扒開,找到幾張沒有燒幹淨的命契。
其中一張隐約能看出字迹。
她撿起來,在紙上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名字。
——廖萌萌。
萌萌……她在小區采訪時聽大媽們講起的,那個拜過狐仙,然後死去的女孩。
所有荒謬現實,好像正以某種方式連接成整體。
唐硯青捏着那張命契的殘片,努力調整呼吸。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靜,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柳燼又去了哪裡。這并不代表她原諒了柳燼。
唐硯青回到家,找出爺爺以前叫号用的黑闆,把所有她覺得和柳燼有關的事件,都寫了上去。
A.柳燼是狐仙。
B.柳燼患病多年,一直來醫館看病。
C.柳燼幫助過很多人(許如林等)。
D.柳燼曾和很多人簽訂命契(廖萌萌,她的父母等)。
E.廖萌萌死亡。
F.三年前的車禍,唐硯青幸存,父母去世。
G.“雨夜殺手”被捕。
H.唐硯青被許如林襲擊。
I.柳燼消失。
零散的碎片織成一張網,在她眼前鋪展。
到底還有什麼,她沒有注意到的事情呢……
看着黑闆上的白字,唐硯青忽然想起了什麼。
掏出手機确認過新聞之後,她在黑闆上畫出了第一條線,連接起兩個事件。
“雨夜殺手”也姓許,大概率就是許如林口中那個嗜賭失蹤的兒子。
許如林看到兒子被捕的新聞,誤認為是狐仙害了他的兒子,所以來襲擊唐硯青。
為什麼襲擊的對象不是柳燼,而是自己?
唐硯青暫時缺少足夠的信息來回答這個問題,隻能在線條旁邊畫上一個問号。
另一個謎團,則是關于那些神秘的命契。
如果能知道廖萌萌的經曆,應該就能推理出,三年前自己父母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唐硯青又一次拿起手機,在引擎搜索框裡輸入了磨橋市,和廖萌萌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