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輪的座艙,的确是一個很适合接吻的地方。
刑警女士跪在狹長的座椅上,從斜上方低頭吻下來,整個人的平衡,完全依賴于祂祂雙臂的支撐。
一點也不沉。隻是恰好讓人安心的重量。
刑警女士雖然已經逐漸習慣了和少女接吻,但還完全不擅長進攻,舌頭莽撞地攪動幾下,就開始不知所措。
于是祂祂順理成章地接管。
祂用自己的嘴唇,将女人的舌尖整個包裹起來,不急不慢地吮舔,像在品嘗一顆玫瑰味的軟糖,每一絲甜味,都要仔細地,仔細地鑒賞。
女人很快就害羞起來,耳根燒得通紅,呼吸也變得亂七八糟,推着祂祂的肩膀,試圖把舌頭收回去。
明明是她來撩撥,又是她要退卻。
祂祂當然不會這樣輕易放走,好不容易落入巢穴的獵物。這可是她們第一次在交易之外接吻!非常珍貴,非常重要。
祂祂伸手扣住女人的後腦勺,切斷女人的退路,手指貼住她的發根,在她頭皮上輕輕揉搓。
女人越是閃躲,祂越是窮追不舍,像一場角色調換的警匪遊戲。
“嗚……夠了……”刑警女士的口腔被祂填滿,隻能發出含糊的抱怨。
噢,惡匪才不會傾聽警察的抱怨。讓女人變得迷離而混亂,已經成為這顆星球上,最讓祂祂着迷的事情。
祂的鼻腔,喉嚨,所有肺葉(如果有的話),全都充斥着女人的香氣。
來自另一個維度的意識,在廣袤的虛無中馳騁。
祂祂可以是世界上任何一種生物。
祂可以是獨行的雪豹,踏着松軟的雪,站在最高,最陡峭的懸崖邊緣,俯瞰帕米爾高原的群山。
祂可以是一隻巨大的蝠鲼,伸展寬闊如羽翼的雙鳍,在寂靜的,幽暗的,太平洋的海底滑行。
祂也可以是一片夜色,一條河流,一陣風或者一場雨。
但祂祂無比慶幸,祂沒有成為别的什麼東西。祂恰好出現在此時此刻,此間此地,親吻一個最濕潤,最甜美的女人。
女人抓緊祂腰上的衣服,随着祂唇舌的每一次深入,發出好似痛苦又好似邀請的輕喘。
這是從無邊無際的時間裡,從億萬種偶然和巧合中,誕生出的最為精巧的可能。
也許愛情,就是愛這一點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偏偏是我在吻你。
祂祂樂此不疲。
“哇,媽媽你快看,她們在親親诶……”
在她們剛剛越過軌道的最高點,與隔壁座艙平行的瞬間,小女孩的手指杵在玻璃上,發出一聲驚呼。
“噓,不許偷看人家。”年輕的母親,連忙捂住女兒的眼睛。
噢,祂祂差點忘了,四面都是通透的玻璃,正将她們的親昵,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們依舊還在人間。
鄭心妍立刻緊張起來,渾身一僵,從祂祂懷裡竄了出去,縮到座椅的另一邊。
“不親了?”祂祂意猶未盡。
“……不親了。”
刑警女士抱着她的兔子,轉頭去看窗外的風景,從左邊看到右邊,很忙的樣子。但耳垂還是紅得像熟透的櫻桃。很好吃的樣子。
一隻觸手從地闆上遊過去,碰了碰她的腳踝。
“再不親的話……就要回到地面了哦。”祂祂貼心地提醒。
在遊樂園跟祂祂親親的機會,也不是随時都有的。畢竟來一趟遊樂園,也不大容易。
女人的手指攥着格拉代的手臂,視線垂落,停在她的兔子身上。
“格拉代會看到的……”
噢,好吧,剛才自己想親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多借口。女人就是在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格外可愛。
觸手伸過去,從刑警女士手中接過格拉代,圍成兔子的腦袋繞了一圈,結成潦草的眼罩。
“這樣就看不到了。”祂祂宣布。
刑警女士什麼也沒有說,也沒有轉頭看祂。
隻是咬着嘴唇,閉上了眼睛。
無聲的邀請,最是誘人。祂祂心領神會。
頃刻間,無數觸手漫出少女的裙擺,将祂送到女人唇邊。
女人給了祂一個沒有出價的吻,祂祂必須償還。毫無破綻的邏輯,合情合理。
觸手編織出一個足夠寬敞的擁抱,将女人頂在玻璃窗戶上。
如果有某個細心的行人在此時擡起頭來,會看見藍色的摩天輪的座艙,正懸在半空中,微微搖晃。
她們暫時還不打算落地。
如果祂祂是造物主的話,祂一定會把整個曼谷,不,整顆地球,都修成一座沒有出口的遊樂園。
祂要讓摩天輪一圈又一圈地轉下去。
人類能解決永動機的難題,祂祂能沉溺于漫長愛意。雙赢。
下一個星期一,鄭心妍還是接到了她的調令。
從理論上來說,她還有一個月的時間留在中央警署,交接手頭的工作。
但實際上,根本沒有什麼工作需要交接。屍位素餐的領導們,隻是把她換到最累最不重要的崗位上,随便派些雜活。
祂祂可不怕累。
祂祂喜歡幫警察解決麻煩。絕不是出于私心。
第一周,鄭心妍被派到檔案室去整理卷宗。
幾十年間,重案組堆積了上百起懸案,早就無人問津。檔案室的濕度調節系統幾近失效,紙質文件彼此粘連,根本無法翻閱。
祂祂上蹿下跳。“我來!我來!”
祂隻需要一秒鐘時間,就能把它們按順序排列好,整整齊齊地擺回架子上。然後她們可以去商場裡找一家甜品店,舒舒服服地吃刨冰。
然而,鄭心妍把祂祂關回匣子裡,舉着吹風機,在檔案室裡吹了三天,把那些被人遺忘的紙張,重新舒展,清點。
她甚至發現其中三起案子,很可能是同一個兇手所為,将梳理好的線索和時間線交到組長手中。
第二周和第三周,鄭心妍被派去24小時投訴中心接聽電話。
電話裡,除了投訴,什麼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