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街的阿婆氣急敗壞,說鄰居家的鹦鹉,總是對她罵髒話。
爛醉如泥的中年大姐,哭訴自己真的很對不起前妻,很希望能有個機會,向她道歉。
還有多愁善感的青春期的小姑娘,說暗戀心選姐好多天,好喜歡她好喜歡她,喜歡到想和她一起赴死。
祂祂上蹿下跳。“我來!我來!”
祂隻需要一秒鐘時間,就能剪斷電話線,讓這些笨蛋人類,再也不能打來笨蛋電話。
然而,鄭心妍把祂祂關回匣子裡,認真地解決每一個人的問題。
阿婆可以買一台收音機,以适當的絕不擾民的音量,循環播放《金那般川經》,不久以後,鹦鹉就不會罵髒話了,隻會陪她一起誦經。
大姐可以先注冊一個匿名賬戶,每個月給前妻彙款,先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再慢慢争取她的諒解。
小姑娘可以詳細講講,心選姐是個什麼樣的女孩,Shay警官雖然也不是特别擅長,但會盡力幫她分析,追到心選姐的方法。
也不知是誰起的頭,“中央警署的溫暖熱線”被刷上社交媒體的本地熱點,害得鄭心妍加了好幾天班。
最後一個值班的周五,網友們發起了“請Shay警官喝咖啡”的線上活動。
中央警署的前台,堆滿了市民們送來的咖啡,鮮花和手寫卡片。
落款都是一樣——
“給親愛的Shay警官”。
鄭心妍啊鄭心妍。别人朝她扔粑粑,她拿粑粑做蛋撻。
祂祂在無奈之中,也有一點小小的驕傲。祂祂的心選姐(祂祂剛學會的新詞)真的很了不起!祂祂喝着送給Shay警官的焦糖瑪奇朵,甜滋滋地想。
要是警官女士平時對祂祂也這麼溫柔,就更好了。
第三周,鄭心妍被派到地下倉庫,清點過期證物。
臭烘烘的衣服,臭烘烘的兇器,臭烘烘的标本,堆積如山。
好巧不巧,刑警女士剛好看過重案組所有懸而未決的案宗。
好巧不巧,刑警女士的對象剛好非常擅長利用物證破案。
終于,終于,終于。
——到了祂祂大人小展拳腳的時候!
鄭心妍回過頭時,祂祂正坐在書桌上,頗有些得意地晃着雙腿。
“所有的案子,換十個吻!”祂祂開始叫價。
鄭心妍冷冷淡淡。“一個。”
“八個。你看這裡這麼多東西,八個已經很少了!!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會漫天要價……”
“一個。”
“……五個,就五個,求求你,親愛的Shay警官,你就當可憐可憐我……”
“一個。”
“三個,真的一個也不能再少了,Shay!!”
“一個。”
祂祂淚如雨下淚流滿面淚眼汪汪。“……成交。”
對市民來說,是親愛的Shay警官,但對祂祂來說,是壞極了的Shay警官!
在那驚心動魄的一周裡,她們攜手抓到了7個差點就逃脫法律制裁的混蛋。
肥頭大耳的建築公司老闆,在午夜被一通電話吵醒。“阿松,快跑,歐姆被抓了。”
媽的,怎麼會呢?明明都過了這麼多年……
男人慌慌張張地穿上外褲,抓起皮包,一邊朝别墅門外跑,一邊打電話給秘書。
“快,快幫我聯系柬埔寨的蛇頭,去亞蘭口岸接我!”
他狂奔到車庫,正要坐上自己的皮卡,耳邊卻傳來女人們的聲音。
冰冷的,刺骨的。井水一般。
“阿松,你要去哪裡呀……”
“阿松,不要丢下我……”
從車窗的倒影裡,他看見曾經被他殺死的每一個人——
她們的面孔像蠟燭一樣融化,滴落。
“滾啊!你們早就死了!快滾!!”
他揮舞着皮包,試圖驅逐那些可憎的幻影,它們卻像蒼蠅一樣,粘住他不放。
直到頂在他後腦勺上的堅硬槍口,将他救回曼谷的盛夏。
“你被捕了。”持槍的女警說。“你有權保持沉默,但從現在起,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将成為呈堂證供。”
女鬼們在旁邊站成一排,用腐爛的雙手,齊刷刷地鼓掌。
太帥了鄭警官!!
至此,鄭心妍終于正式結束了她在曼谷中央警署,最後一天的工作。
她一上車,祂祂就從匣子裡蹦出來,跨坐在她的膝蓋上。
“現在?”鄭心妍問。
噢,光是呼吸女人唇邊的空氣,已經足以讓祂祂目眩神迷。
祂祂幾乎貼在女人胸口,手指頂住女人的唇線,摩挲了一遍又一遍,艱難地斟酌。
“……還是回家吧。”祂祂終于作出決定。
再忍耐一小會兒,祂就能嘗到期待已久的甜品。
祂想細嚼慢咽。
回家的路上,刑警女士繞路去加了一箱油,經過素坤逸路。
某家夜店簡潔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招牌,吸引了她的注意。
完蛋了。
祂祂立刻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妙。
都怪那張該死的加油站優惠券。
“我想去‘深淵’坐坐。”鄭心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