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說是書房,其實也沒什麼書。
二樓空空蕩蕩,擺着一張白色的書桌,偌大的虛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伊芮大概瞄了一眼,是某個星域的稅收改革提案,夾雜着大量數字和專業名詞。
書桌旁隻有一張軟椅。
“讓邦妮幫你搬張椅子。”朱韻說。
時間這麼晚,還是不要麻煩邦妮了。
伊芮跑到牆邊,從沙發上抱來一張厚實的坐墊,鋪在軟椅旁邊的地闆上。“我坐這個就好!”
朱韻暼了一眼,便将視線轉到屏幕上去。
“随你。”
伊芮坐在地上,比朱韻矮了五六七個頭,要仰起頭才能看到她的臉。
屏幕的冷光,描畫着女人側臉的輪廓,嘴角抿緊,看起來認真又堅毅,一如她每次出現在新聞畫面中的樣子。
她穿着一條黑色的長裙,黑珍珠串成的肩帶,在黑暗中熠熠生光。
作為皇室抵抗組織的領導者,伊芮當然仔細研究過女皇陛下的人生軌迹。
朱韻是先皇的幼女,出生時,隻是皇位的第三順位繼承人。
但意外接連降臨。她的長姐幼年夭折,兄長又在年紀很輕時,死于一場飛行事故。
出于多方面考慮,先皇一度更傾向于将皇位傳給自己的弟弟,而非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女兒。
但朱韻顯然有自己的野心。
她從帝國軍事學院畢業後,常年在軍隊身居要職。
星曆3175年到3183年,Aurorathal星域、Kaleido星域等幾個邊緣星域,接連發生叛亂。朱韻數次率軍平叛,并很快完成了叛亂星域的重建工作,在帝國中樹立了極高的威信。
至此,先皇才放棄了原有計劃,開始維護朱韻作為推定繼承人的地位。
她一定是個很兇,很會打仗,又很有很有心機的女人……
但伊芮之前從不知道,原來女皇陛下,也需要在晚上十一點加班。她搖奶茶都不用搖到這麼晚,手會斷掉的。
成為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還是比伊芮想象中辛苦不少。
朱韻不斷地浏覽各地呈送的文件,每一份都認真寫下批示,有的鼓勵他們盡快執行,有的讓他們重新考慮,有一份罵他們去醫院把腦子治好了再來當官。她的腦袋裡一定塞滿了植入體,才能懂得這麼多東西。
伊芮小姐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女人的胳膊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左手垂落在她面前,香香的,白白的,像一朵将開未開的玉蘭花。
大學士告訴伊芮,觸手的黏液,也可以通過皮膚吸收,隻是效率相對更低一些。恰好很适合眼下的場景。
藍色的觸手緩緩伸出,纏住女人的無名指。
朱韻看起來毫無反應,視線依然盯鎖在屏幕上,一目十行地浏覽着文件。隻有最細心的海城星人才能發現,女皇陛下簽字時的筆迹,朝右下方偏移了整整0.5厘米。
伊芮非常滿意。
剛戴上的項圈,好像真的相當有用。觸手變得格外靈敏,動作也更加精準。
伊芮依然保持着想要在女人身上四處塗抹黏液的渴望,但是那種渴望變得更加晦澀,隐秘。她的血液不再被欲念燒沸。
伊芮·G·萊蒙雷克,現在完全是一個長着淡藍色觸手的正常人了!
她有條不紊地展開她的工作。
觸手一根接一根地纏上女人的手指,輕柔又緩慢地蠕動,柔韌吸盤鑽進她的指縫,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仔仔細細地摩挲。
女皇陛下有一雙非常美麗的手,線條比石膏雕塑還要精巧。
每一根手指都纖細又修長,白皙皮膚包裹着流暢的骨節,手指尖和指甲蓋,是很淡很淡的粉紅色。
觸手在她的指間流連忘返,直到銀光閃閃的黏液,差點就要沿着女人的手指向下滴落,才終于越過掌骨的骨峰,開始向女人的手背進發,親吻青色的血管,也親吻那些松弛的韌帶和肌肉。
可惜她的手背實在太過光滑,觸手難以攀附。伊芮看了一眼女皇陛下的反應,開始繼續上行,繞成一圈,軟軟纏住她的手腕。
女皇陛下沒什麼反應,隻是繼續批複文件,速度比起最開始的時候,似乎也許可能是稍慢了一點點。
大學士還告訴伊芮,她的唾液和觸手的黏液一樣,具有同樣的治療功效。反正是做實驗實驗,不如做個徹底。
——于是伊芮貼上去,在女皇陛下的小臂上,輕輕親了一口。
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嗯。”
女皇陛下的鞋跟在地闆上滑動了一厘米,與此同時,伊芮聽見女皇陛下口中,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喘息。
那聲喘息,幾乎比一顆細胞分裂的聲音還要小,但伊芮可以對宇宙之母發誓,她真的聽到了。
空氣變得異乎尋常地安靜。連呼吸聲都太吵。
伊芮不知道要如何反應,女皇陛下似乎也不知道。
兩個人都呆住了,氣氛陷入微妙的尴尬。
伊芮不得不承認,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自己的确有些得寸進尺……她隻能擡起頭來,惴惴不安地等待女皇陛下的發落。
女皇陛下一動不動地盯着屏幕,胸口起伏了好幾次。
“我累了。你回去吧。”她終于開口。
伊芮緊急撤回自己的觸手,甚至忘記收起坐墊,從地闆上爬起來,拔腿就跑。
快要跑到樓梯,她才想起要回頭,慌慌張張地行了禮。邦妮花了小半個下午,好不容易才教會她标準的屈膝禮。
“晚安,陛下!”
伊芮一口氣跑到樓梯盡頭,腳步又急又快,差點蓋住了女皇陛下的回複。
“……晚安。”朱韻說。
那個兇得可以單挑三艘驅逐艦的女人居然跟她說晚安了!!
緊張與狂奔的雙重沖擊,導緻伊芮的心髒狂跳不已,好不容易跑出書房,連忙靠在牆上,大口喘息。
她們今天就說晚安了,明天真不知道還會做出多誇張多離譜多暧昧的事情!!
“總算出來了。”旁邊突然響起人聲。
伊芮吓了一跳,扭過頭才看到,書房門外站崗的侍衛,不知什麼時候換成了孫禾,那位臉很臭的騎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