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大人瞄到伊芮脖子上的項圈,語氣很是不屑。
“你才來了幾天,就急着要戴上項圈,當陛下的狗了。”
“我才不是狗呢!”伊芮氣沖沖地頂回去。“你見過長觸手的狗嗎!”
騎士大人沒有再說什麼,但看起來好像在憋笑(可能是為了保持她臭臉的人設),憋得很辛苦才沒有笑出來。
那天晚上,伊芮做了一個超級無敵極其可怕的夢。
異常高大的女皇陛下帶着她,在花園裡散步。
伊芮飛奔到花叢裡,摘下一朵最漂亮的山茶花,興沖沖地拿給朱韻。
女皇陛下蹲下來,一邊摸她的頭,一邊誇她:“狗狗好乖。”
伊芮尖叫着醒來。
“我真的不是小狗!!”
伊芮輾轉反側,斷斷續續的夢境,全都是女皇陛下牽着繩子帶她出去玩。
因為沒有睡好,伊芮一整天都在打哈欠。
下午在女皇書房伴讀的時候,她實在太困,不知道什麼時候,腦袋一歪就睡着了。
這一覺倒是睡得十分香甜。
醒來時,伊芮才發現臉頰下面墊着一塊暖乎乎的枕頭,可是她明明在書房,書房裡怎麼會有枕頭呢……
她越想越不對勁,然後猛然回過神來——她居然趴在女皇陛下的大腿上睡着了!!她怎麼敢的!!
她的腦袋上還停着什麼東西,時不時地滑動兩下……
好像也許可能是……是朱韻在摸她的頭。
啊啊啊啊!!
别說直起身子了,伊芮根本連大氣也不敢出,渾身僵硬,呆如木雞。
“醒了?”女人敏銳地覺察到她的異常,停下了摸她的手。
“沒有!”伊芮立刻回答。
這張笨嘴怎麼不聽使喚呢!
她正在懊悔,卻聽到輕輕的噗嗤一聲。
伊芮擡起頭,看向女皇陛下。
女人浏覽着那些無窮無盡的文件,唇角挂着一縷淡得随時可能消失的微笑。
……但已經足夠動人。
臨近傍晚的陽光,明媚而和煦,将女人的面孔和白色長裙,包裹在淺金色的光芒中,看起來溫柔又悲憫,宛如教堂裡的神像。
“困就再睡一會兒吧。”她說。
伊芮正要躺回去,卻又想起不妥:“陛下……你的腿會麻嗎?”
“沒關系。”女人淡淡回應。
“我換一邊睡!”
伊芮小姐拖着她的坐墊,從女皇陛下右邊的地闆,挪到女皇陛下左邊的地闆,重新趴到女人腿上,找好最舒服的姿勢。
女皇陛下的大腿又軟又香,當午睡用的枕頭,非常非常地合适。
可伊芮翻來滾去,總覺得差了點什麼。
“陛下……可以再摸摸我的頭嗎。”伊芮鼓起勇氣說。
話音落下,像石子消失在潭水中。什麼也沒有發生。
女皇陛下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根本沒有聽見伊芮的請求。
是她太過僭越嗎……
伊芮有點難過,心情一點一點沉入暗無天日的深海。
早知道,她剛才就繼續裝睡了,至少不會變得像現在這麼尴尬。
她還以為陛下跟她說過晚安,摸了她的頭,又對她微笑,就跟她熟悉起來的意思呢……
沒關系,沒關系,她們才認識幾天,本來就不熟。
可是女人剛才又為什麼要摸她的頭呢?
伊芮越想越傷心,咬着嘴唇,吸了吸鼻子,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掉到陛下的膝蓋上,會被發現的,那她又要怎麼解釋才好……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腦袋忽然一沉——
女人的手,終于搭了上來。
伊芮毫無防備。
徹底放棄期待的時候,好運卻又突然降臨,反倒讓她無所适從。
那顆搖搖欲墜,隐忍好久的淚水(大概忍了15秒鐘),一點也不懂事地滑出她的眼角,在女皇陛下的裙擺上,暈開一朵暖白色的小花。
這下可怎麼辦,她怎麼會哭呢!!伊芮一下子亂了陣腳,耳朵頓時發起燒來。
她實在想不出對策,隻能絕望地把臉埋到女皇陛下的膝蓋上。藏起來就不會被看見。
女人什麼也沒有說,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指尖軟綿綿的……像草莓奶蓋牛乳茶裡的草莓奶蓋。
伊芮完全不敢動彈,隻是盤在女人腳踝上的觸手,稍微地,緩緩地,收緊了一點點。
雖然她好像是來當卧底的……
但是今天顯然打探不到什麼重要情報,還是先在女皇陛下的膝蓋上,淺淺地補個覺吧。
朱韻的手,溫柔地停留在她耳際,一直到她睡着也沒有離開。
搖奶茶的伊芮小姐和藍鲸,絕對沒有為此心動。
但是女皇陛下的小狗……
小狗的心從海底浮上來,乘上一艘粉紅色的小船,在溫柔的海面上飄蕩。連海風都好甜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