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荇掀開紗簾的一角。
還在江口城時,蘆娘給的資料上就寫道謝家幺女風姿過人、才情絕對不輸家中叔伯,今日遠遠得瞧見個背影,才發現執筆人還是太過于謙遜。
謝初時手下出劍利落幹脆,刃口劃過異族首領繃直的脖頸,卻不着急取他性命。
她反手一翻劍花,竟是光聽聲音就攔了一把從樹影間閃過來的暗器,看着那首領發笑。
“如果你就這點本事,還是早點回家舔南安人的臭腳吧。”
這分明就是實打實的首将胚子。
夏荇眼中掩不住的瞧見人才的驚豔,放下簾子恨不得立刻飛到謝初時旁邊去。
喜言抱着頭縮在她旁邊害怕,感受到夏荇動了連忙抱住‘長公主’的胳膊,小聲驚呼道:“殿下!外頭危險!”
小丫頭自個兒都還是梳倆個丸子的年紀,扮起正經來沒有半點威懾力。
行吧。
夏荇妥協。
‘長公主’撿起許竹影不要的盾牌豎在身前,眼神亂瞄卻嘴硬道:"本宮隻是想拿個東西。"
許竹影隻當她是太害怕卻不敢說,默默挪到更能提防外面突然發難的位置。
他站得外頭視野更好,方才自然比夏荇看得還要更加清楚。
謝初時從樹上把那頭頭一腳踹下來時,連飛舞的高馬尾都寫着英姿飒爽四個大字。
謝家居然出了這樣一位人物。
之前怎麼都沒聽過。
馬車裡的倆個人隔着簾布遮掩各懷鬼胎,馬車外頭,謝初時随手壓着已經吓到尿褲子的首領,往賀閑風已經準備好的繩子那邊走。
“喂,”她把人摁在碎石地上,沖賀玄風道,“你就是這次護送長公主的那位?”
一瞧就是在平地打仗打多了,一遇到複雜的地形就抓瞎。
周圍的人都找急忙慌地上來,給留下的幾十個活口一個個捆上麻繩。
“是。”賀閑風收起長槍。
他着實不知人家來曆,索性抱拳問她:“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家中父兄是誰?”
謝初時一挑長眉,反問道:“怎麼姑娘帶兵,你還要問起父兄來了?今日是我父兄救的你們嗎?”
“這……”賀閑風尴尬地笑。
“本姑娘姓謝,就是你們聽說過最多的那個謝。”
謝初時自知和朽木腦袋解釋不清楚,又鄙夷他幾眼:“瞧你這看不起姑娘的樣子,估計也沒媳婦能忍你。”
不是娶不上就是要和離。
賀閑風:“……”
“原來是謝姑娘,真是久仰大名。”真被說中了的驸馬爺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
謝初時懶得和他掰扯,朝自己帶來的人一吹口哨 :“行了,也不用和我扯你們宮裡的禮數。”
這麼個适合被包餃子的地兒,還是趕緊走為妙。
許竹影看到她翻身上馬,徒留驸馬爺咬碎一口牙下令啟程,鑽出去架馬前特意往夏荇那裡看了一眼。
‘長公主’歪着身子将頭支在矮桌上,目光同樣饒有趣味地看着那倆人的動靜。
隻不過一直看的是謝初時而已。
……
哪怕有擅長走近路的謝家人帶路,到達苗疆府城的時候也已是半夜。
夏荇坐車再一次坐得暈頭轉向,站在前頭看不清底下的路,等到認出哪是石磚哪是苔藓時,許竹影的手心已經扶住了她。
頭頂的星星在高原似乎都被放大。
發間最後殘留的一點梨花味徹底消散在西南百花争豔的夏初。
“殿下,”許竹影注視夏荇愣神的眼睛,幽幽喟歎道,“其實有時候累了的話,可以和旁邊人說。”
說完,他自己也頓了一下。
不對啊。
長公主從小衆星捧月,京中誰人不知道,應該是從來就沒煩惱過要自立自強的嬌縱性子。
可是為什麼她剛剛一臉倦容地迷糊時,能叫他感覺到一點心疼?
更值得心疼的不應該是趕了四個月車被當成驢使的他嗎!
下人還有工錢呢!他純純自找的。
夏荇借着許竹影的力總算三倆步走下馬車,敷衍地回道:“那下回一定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