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夏荇抓緊主管的手,将西洋鏡遞到她眼前,示意這場萬衆矚目的對峙貌似有了新的變化,“你看,範元安也坐不住探頭了。”
盡管過程慘烈又悲壯,但這場建立在無數悲痛和過往上的戰事很快就要結束了。
夏荇垂下眼睑,輕輕地道:“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人了。”
池水再次皺起。
……
風跟個喝醉酒的浪子似的到處瞎晃蕩,不一會兒又路過紗制金繡的重疊帷幔。
範元安自認這場仗十拿九穩,早早給自己照着謝家的祖律繡了件大恒補服,此刻正人模狗樣地穿在身上,就等着待會兒入住侯府。
連夜趕工的工匠疑似技術不太夠,導緻他領口處的麒麟歪了個爪子和眼睛。
“那些爆炸是怎麼回事?”滑稽到連官帽沒帶對的範大人摔了茶杯,質問跪在他面前的大恒人道,“你們主子當初談條件時可不是這麼說的?”
那人擡起頭,想要解釋什麼,範元安卻沒什麼想聽他瞎扯的意思。
他懶洋洋地從美人懷裡起身,随意地叫候在身旁拿着刑具的奴隸上前來把人拖走。
“血放幹淨,做成人皮給他們主子寄回去。”範元安走下幾十人合擡的大轎,回過頭吩咐。
一套錦繡朝服穿得不倫不類。
夏荇瞥到他扯開的胸口,有些嫌棄地移開視線。
城牆上專注哪裡人多炸哪裡的士兵也注意到了總算出現的南安王,發射過去的幾枚圓球冒着徐徐的白煙。
範元安挑起一邊眉,不屑地對落到他十丈開外的笑了幾聲。
果然。
夏荇暗暗記下數據,餘光瞥見幾個人正不要命地趴在城牆上奮筆疾書。
雖然做了喬裝,但還是濃濃一股春風會養的武器人員的味道。
距離太遠,标準精度不夠,就算看見了目标也打不中。
但是群體轟炸的能力已經甩了大恒的□□八百條街了。
而且……
夏荇眯起眼睛,再次回到與楊忠厮殺的謝初時。
她給木蘭的那柄東西其實才是今日真正要測試的主角。
時間應該快了。
西洋鏡圓圓方方的鏡頭裡,被一劍捅穿心髒的男人再次咳出滿口的血,重重的跌落馬下。
“小将軍!”
聽見有人叫她,謝初時動了動鮮血淋漓的左胳膊,嚣張地望向點着燈火的華貴轎子。
總算是騙出來了,不枉費和楊狗打了這麼久。
靠着草堆遮掩和戰友掩護才順利摸過來的軍師拿着個眼熟無比的盒,抛給謝初時。
“接着!”柔弱的書生難得有了力氣,吼道。
裹着黑麻布的瑩白手指熟練地打開機關繁瑣的鐵盒。
兩軍厮殺太久,戰場上還剩着的南安人不多,運氣不好沒能逃走的都呆呆地躺在紅泥地裡,耐心地等着死亡的來臨。
比無邊的甯靜先到來的是一聲出膛的槍響。
謝初時松開扣動扳機的的手指,強行抗下後坐力的腰腹酸痛無比,可她還是強撐着直起腰,去追随那道飛快化入黑色的影。
夜晚馬上就要來了,光一秒一個樣子,如果這次出其不意打不中的話,下把會更難打……
夏荇下意識放棄了呼氣。
“什麼聲音?”範元安察覺動靜,疑惑地詢問将他圍得水洩不通的守衛。
他都隔這麼遠了,怎麼可能打到?
百步穿楊都沒這麼誇張!
“回大人,小的也……”侍衛恭敬地擡起頭,要做回答。
“大,大人!”
待看清面前人的景象,侍衛瞪大眼睛,一時連利益尊卑都忘了,拿手指着範元安道:“你,你的胸口……”
在滲血!
威嚴肅穆的朝服上,白澤威武的銀白毛發中破了個硬币大小的洞。
屬于心髒的血源源不斷地地擴散,覆蓋,将整件衣裳都染成鮮豔的紅。
“成了。”夏荇重重地松出一口氣。
她扭過頭,戳戳還在雙眼緊閉,不停地口中念佛為謝初時祈禱的主管,偏頭笑道:“走吧,回去給你家小将軍準備慶功宴。”
這見鬼的戰事總算結束了。
“初次上場,單槍匹馬殺死對方的主将和頭頭,這戰功,有幾個人能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