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遲做了個夢。
夢裡的場景像是在過年,家裡裝扮的很喜慶,窗戶上到處都貼着大紅色的精緻的帶福字的窗花,門上貼着對聯。
廚房裡冒着濃濃的白煙。
是蒸籠的水蒸氣。蒸籠裡蒸的是一對兒面做的魚,象征年年有餘,旁邊是一鍋開水,正煮着餃子。
溫翼找不到衣服,喊他媽媽過去幫忙,廚房裡一時空了下來。
等人走遠了,溫遲這才敢跑去廚房。
平時過年的時候,家裡會做很多菜,可是爸爸不讓他跟其他人一起上桌吃飯,要等所有人吃完了,他才能開始吃。
溫遲也一直都很聽話。
可他今天實在是有些餓了,他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踮着腳往鍋裡看。
鍋裡一個個元寶似的水餃已經煮的脹開了,在滾燙的開水裡翻滾着,有的似乎是沒包緊,裡面的餡都漏出來了。
把漏出去的餡撈出來,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溫遲小心翼翼往門看了一眼,踮起腳尖拿東西去撈碎掉的面皮和煮飛了的餡。
他太認真了,沒看到拿女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砰”一聲巨響,旁邊蒸魚的籠屜整個掉在地上,一對兒面蒸的魚散落在地上,蒸鍋裡的開水飛濺出來,燙到了溫遲的腿。
溫遲被燙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吓得跌坐在地上。
爸爸和溫翼聞聲趕來,爸爸走到他旁邊,皺着眉頭看着裡面一地的雜亂,繃着臉問:“怎麼回事?”
那女人,也就是溫翼的親媽,立馬裝出一副很溫柔的樣子,走到前面去扶着溫遲:“是不是吓到了,沒事,你也不是故意弄掉的,以後可不能随便往廚房跑了啊,會受傷的。”
他爸爸本來就因為生意上的事憋了一肚子氣,這會兒看着魚掉了,鍋裡的餃子全碎了,氣不打一處來,拎着溫遲的衣領子就把他拖了出去,奪過溫翼手裡的鞋拔子,一下一下抽在溫遲身上。
“不……”溫遲一邊哭着,一邊反抗,“不是我弄的。”
“不是你弄的!不是你還能有誰,還能是阿姨弄的?小王八蛋,阿姨對你那麼好,你還誣陷他,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不要!”溫遲從噩夢中驚醒。
在樓下看書的沈初嚴聽到動靜,飛奔上樓。
他本來是想強迫自己睡一會兒的,可他是在睡不着,一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的,就都林宇跟他說的那些話。
他說溫遲的母親在發現溫遲父親出軌,還在外面有了孩子的時候,服用了過量的安眠藥,後來救過來後,他母親後悔了,決定把孩子生下來。
溫遲剛出生沒多久,他母親就郁郁而終,溫遲就落在了他後媽手裡。
後媽表面對溫遲很好,在人前很會裝,背地裡欺負溫遲,溫遲身上不是被後媽掐的青,就是被他哥哥打的傷。
他爸不喜歡溫遲,對溫遲也不上心,剛開始不知道的時候總是冤枉溫遲,後來知道的時候,溫遲以為自己得救了。
可他爸卻早被那女人洗了腦,連自己親生兒子也不管了。
隻要不出什麼大事,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畢竟還有個兒子。
“溫遲。”房間裡的小夜燈沒關,沈初嚴還是打開主燈,他走到溫遲床邊,歎了口氣,“又做噩夢了?”
溫遲低着頭,臉埋在膝蓋上,渾身顫抖。
“别怕,”有人抱住了他,摸着他的頭,輕聲哄他,“都過去了,溫遲,都過去了。”
溫遲擡起頭,長長的睫毛上挂滿了淚珠,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噩夢仍籠罩在他心頭,他猛然用力一推,把面前的人推開,往後縮了縮,用被子蒙住了頭。
外面的人試圖拽他的被子:“我是沈初嚴,溫遲,别蓋着腦袋,會悶到的。”
沈初嚴。
好熟悉的名字。
溫遲腦海裡瞬間閃過一個場景,是他哥和卷毛把他逼在角落裡,用噴水槍裝上滾燙的熱水,往他身上噴,一邊噴一邊怒罵着。
“就因為你得罪了沈初嚴,我們全家都要跟着遭殃,你說沈初嚴幹吧把你送回來啊,為什麼不把你弄死啊。”
說完,他往溫遲身上吐了口吐沫,罵了一句:“媽的,好不容易才甩掉的,怎麼還不死啊。”
他說完,讓卷毛掰開溫遲的嘴,用噴水槍往他嘴裡灌:“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沈初嚴,要恨就恨他,是他害你變成這樣的,是他讓你生不如死的,你有能耐去殺了沈初嚴啊。”
恨沈初嚴,殺沈初嚴。
“溫遲,你能記起我麼,我是沈初嚴。”外面傳來焦急的聲音。
“沈初嚴!”
溫遲一下子掀開被子,撲向沈初嚴,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沈初嚴沒想到溫遲竟然會這樣,被他這樣用力一撲,直接從床上摔到了地上,溫遲也被那道向前撲的力道帶着掉了下去。
沈初嚴聽着他膝蓋磕在地上的聲音,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溫…… 溫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