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左辰傾已有兩年沒見,此刻他站在修竹的樹影下,墨發随風浮動,仍舊俊美非凡,隻是那雙眼睛早沒了曲意逢迎的笑,而是帶着絲玩味,深沉的将我望着。
我還以為臉上的僞裝能讓自己逃過此劫,裝作畏縮模樣,嗫嚅道:“奴……奴家來找夫君,他給夫人送果子遲遲不回。我……我這就走。”
還未轉身,手臂被人握住,左辰傾冷冷道:“公主的夫君不就在面前麼?還要去哪裡尋?”
我知道他已認出了我,左辰傾既然出現在這裡,說明策反高順的計劃幾乎可以宣告失敗,我不由憂心起西涼淵來,萬一這是左辰傾設下的圈套,我們豈不是自投羅網?難道有人洩露了計劃,提前給左辰傾通風報信?
手臂被握得生疼,我掙紮道:“放開我,我根本不認識你!”
“兩年不見,公主倒是學會裝模作樣了。”左辰傾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譏諷。
我知道再也瞞不過去,索性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冷冷道:“左辰傾,放開我。”
他輕笑一聲,手指微微收緊,語氣中帶着幾分戲谑:“放開你?你以為這裡是哪裡?你以為你還能像兩年前一樣,輕易從我手中逃脫?”
我咬了咬牙,心中飛快思索着對策。西涼淵不知去向,左辰傾顯然早有準備,此刻的我,孤立無援。
“你到底想怎樣?”我低聲問道,語氣中帶着一絲壓抑的怒意,“殺了我嗎?”
左辰傾微微俯身,靠近我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畔,聲音低沉而危險:“殺了你?一日夫妻百日恩,公主不念往日恩情,我卻不能不念。至于我想怎樣?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才對。你千裡迢迢跑到淮南,潛入總督府,想做什麼?”
我心中一凜,知道他已經猜到了我們的意圖,索性不再掩飾,冷聲道:“你既然已經知道,又何必多問?高順不是你的人嗎?你難道真怕他被策反?”
左辰傾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陰冷,随即又恢複了那副玩味的笑容:“策反高順?公主,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高順是什麼人,我比你清楚。他既然選擇了我,就絕不會背叛。”
“是嗎?”我冷笑一聲,目光毫不退讓,“那你為何如此緊張?為何親自出現在這裡?”
左辰傾的臉色微微一變,随即又恢複了平靜。他松開我的手臂,淡淡道:“我出現在這裡隻是為了公主罷了。”
我揉了揉被他握得發疼的手臂,冷冷看着他:“你如何知道我的行蹤?”
他微微一笑,目光中帶着幾分深意,卻并不回答我的話:“公主既然來了,不如留下來,陪我叙叙舊。”
“叙舊?”我冷笑一聲,“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舊可叙?”
左辰傾的目光微微一暗,語氣中帶着絲難以察覺的複雜:“公主覺得無舊可叙,我卻有許多話想對公主說。”說罷,他拉住我的手,強勢将我拽進了廂房。
西涼淵站在廳内,神色恭敬。青衣女子站在一旁,目光時不時瞥向門外,似乎在警惕着什麼。廳内陳設雅緻,雕花木椅上坐着一位衣着華貴的婦人,正是高順的夫人。她低頭品茶,等一盞茶喝罷,才擡起頭來,望向西涼淵。
西涼淵心中莫名,不明白這錦衣婦人要做什麼,隻好以不變應萬變,笑道:“夫人找我何事?”
高順夫人雖不是生的極美,神态卻很溫柔:“将軍不認得我了?”
西涼淵怔住,這才仔細端詳女子容貌,片刻後訝然:“阿湘!”
高順夫人眼眶紅了,微微颔首。
西涼淵亦是百感交集:“你穿成這樣,我都沒認出來。還有,你怎麼成了高順的夫人?”
阿湘起身,朝西涼淵行了一禮:“将軍來此地,并不需要僞裝,我與順哥都感念您的恩情。如今雖然立場不同,但也絕不會做傷害您的事。”
西涼淵虛扶了一下,臉上露出笑容:“你在這裡,我自然放心很多。當年戰亂起,我沒在軍營中找到你,還擔心你被流寇劫走。”
阿湘笑了笑,溫柔的眉眼也舒展開來:“本不應該瞞着将軍,但順哥說軍營之中最忌諱私相授受,才沒有告訴您。”
“也好,也好。”西涼淵感歎。
阿湘又道:“将軍此番來找順哥所謂何事?他正在前廳陪伴一位貴客,可能暫且沒有空閑。”
“貴客……”西涼淵皺眉,“來時路上,我見守備森嚴,看來那位貴客當真尊貴的很。是左辰傾吧?”
阿湘颔首:“正是。”她有些猶豫,“将軍今日前來并非良機。”
西涼淵道:“恐怕高順已經做出了決定,我的請求他不會答應罷。”
阿湘抿唇不語,片刻後道:“我不過是個婦人,軍機政事一竅不通。等貴人走後,将軍可與順哥當面詳談。”
看來她讓人招自己前來,是怕自己與左辰傾撞上,西涼淵不由歎了口氣:“你們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