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徹底入魔……請您……别讓閻玦知道……我曾清醒過。"
他怕閻玦愧疚。
怕閻玦因他而心魔纏身。
更怕閻玦會不顧一切,試圖救他。
所以,他甯願讓所有人以為,他早已徹底堕落。
可最終,沉淵選擇了一條最痛的路。
菩薩廣袖輕拂,案幾上的生死簿泛起漣漪般的金光。
“感其心性……”
"這二十年來,本座将沉淵殘害的生靈溫養其中。"生死簿自動展開,每一頁都浮動着被溫養的魂魄,如同星河流轉。
菩薩指尖劃過和志明那頁,身影在梵文中沉浮,
"包括那個變數——和遙的父親。"
"本座沒有把握。"菩薩的聲音突然染上凡塵的疲憊,"但總要給那些無辜者...也給你,留一線生機。"
“時機已到,生死簿已解封,這些生靈已自行輪回,也算事了……”
地藏王擡眸,佛光映照閻玦:
"他生于冥界,因你而存,因你而修,亦因你而殁。"
"這一世因果,早已注定。"
"如今金舍利歸位,他的債已還清。"
"而你——"
菩薩指尖輕點閻玦心口,
"該放下執念了。"
菩薩的茶盞突然"咔"地裂開一道細紋。整座地藏王殿劇烈震顫,梁柱上懸挂的青銅梵鐘無風自鳴。
閻玦周身驟然爆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玄鐵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靛藍色的神血順着指縫滴落,在青石地面上蝕出縷縷青煙。
"誰給了他這個權利?"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個字都像是從幽冥深處擠壓而出,"誰準他......擅作主張?"
谛聽吓得叼住菩薩袈裟,整隻獸縮成金色毛團。佛前青燈被狂暴的冥氣逼得明滅不定,映得閻玦半邊臉隐在陰影裡,露出的那隻眼睛泛着駭人血光。
殿内梵鐘突然齊鳴,閻玦猛地擡手直指菩薩,玄鐵指甲在佛光中泛着森冷寒芒:"交出來。"
菩薩眉間金印微閃:"閻君所求何物?"
"沉淵。"閻玦一字一頓,周身冥火化作九條黑龍在背後翻騰,"您既能将萬千生靈藏于生死簿......"他直視菩薩,"會不給沉淵留退路?"
佛前青燈劇烈搖晃,映出閻玦眼中駭人的血光:"我親手封印魔物時查驗過——"他猛地将閻君令拍在案上,"那具軀殼裡根本沒有沉淵的魂魄!"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整座地藏王殿的地面裂開蛛網般的縫隙。閻玦的聲音已然帶上幾分嘶啞:"把沉淵......還給我。"
那不再是質問,而是一個執念,終于撕開所有僞裝,赤裸裸地攤在佛前。
菩薩的眉間金印微微閃爍,唇邊泛起一絲似悲似喜的淺笑:"果然...還是瞞不過你。"這聲輕歎裡,既有對閻玦執着的了然,又帶着幾分宿命般的無可奈何。
他廣袖輕揚,殿外忽現一道金色流光。一株不足尺許的菩提幼苗破空而來,懸停在佛案之上。那枯瘦的枝幹上布滿縱橫交錯的裂痕,最觸目驚心的一道刀傷幾乎将樹幹劈成兩半,枝幹上都是光秃秃的,沒有一片葉。
"那夜魔氣散盡時..."菩薩的指尖撫過樹幹上最深的傷痕,佛光在傷口處流轉,
"本座撿回了這段菩提枝。"
"他的神格已碎,唯餘這點真靈附在菩提枝上。
"他本該魂飛魄散..."菩薩的聲音忽然低沉,"是你這塊玉佩,在最後關頭護住了他一點真靈。"
"二十年佛力溫養..."菩薩垂眸看向這處光秃秃的樹幹,"那些冤魂皆已往生,唯有他..."
菩薩的聲音裡明顯的聽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