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的藍發青年死命地跑,可那黑牛緊追不放,尖銳的牛角差一點點就能穿透江若江的脊椎。他也想試着跟路牽一樣跳下二樓暫避,但奈何人牛距離過近,隻要身體一有停頓後面的牛角就能刺穿自己。
路牽見狀沒有急着去幫忙,反而跑去第四間廂房,好像是要犧牲掉江若江似的。
石建克拉了拉墨鏡男的長袖,勸道:“我們還是去幫一下江若江吧。”
沒出聲的惠靈也在擔憂着江若江那邊的情況。
“我這不是在幫他嘛。” 路牽背靠隔扇回答,另一隻手推開了門扉。
诶?怎麼沒有聲音?
墨鏡男悄悄往裡面瞄了瞄,一把綠色大刀切斷了他的鏡框,花哨心形墨鏡命喪當場。兩米高的綠螳螂揮舞帶鋸齒的前臂,砍在路牽的面門。彈指之間,路牽便換上了向日葵墨鏡,舉起長槍格擋。
攻擊對這些畫中物沒有任何作用,隻能防守。
他雖然在跟螳螂過招,視線卻是看向另外兩個玩家的:“麻煩把裡面那副空白的畫拿出來,我現在離不開。”
惠靈彎腰從螳臂下鑽進去,拿下那幅空白挂畫正要蓋在綠螳螂身上。
“别碰它!”路牽又跟這大螳螂過了幾招,“上面有沒有什麼題字?”
“有,”惠靈一邊看一邊讀,“‘但得衆生皆得飽,不辭羸病卧殘陽’。”
“用這畫把那頭牛收了,然後讓江若江把他手上的畫給我!”
黑牛順時針繞了走廊一整圈,被追趕的藍發青年就快力盡筋疲。
石建克從惠靈手上拿過挂畫,邁腿朝逆時針方向跑。
他打開了畫卷站在江若江和黑牛的前方,前者自然是閃避過去了,後者橫沖直撞進了畫中。
不用多說什麼,江若江立刻将手中的畫扔給石建克,自己癱坐在地。
跟綠螳螂打得有來有往的路牽嘴上是尖叫連連,可是不曾落過下風。
石建克趕來将畫扔到螳螂臉上,終于收複了對方。
其他樓層都有不同程度的騷動,興許也是在收複畫中物。
江若江扶欄走回去,無意間下望,一眼便看見一樓坐在紅花布圓桌上的金發男人,感應到視線的安黎始亦仰着臉看向他。
又在摸魚……
擺爛是安黎始的常态。
到了下一間房間,裡面沒有任何生物,玩家們手拿武器搜索過幾遍都沒有任何發現,空白的挂畫倒是有一幅。這個包廂的裝潢跟其他包廂是一模一樣的,也不見有什麼特别的地方。
石建克撫摸着這張畫紙:“這畫本來就是空白的嗎?”
“一幅空白的畫沒有裝訂或挂起來的必要吧?又不是現代藝術。”惠靈說道。
當玩家都苦于挂畫的内容之時,路牽正趴在欄杆上,捏着錄像的小方塊對準一樓。藍發青年走前幾步,迷惑地注視方塊對準的位置。
【靠近點,我愛看,水母你會不會直播,剛才怎麼就不拍他!】
【哇塞,這就是之前在生存賽大殺特殺的美人嗎?我才發現他耶!】
【剛剛前面一提,我就想起來了!這金毛不就是新星排行榜第一名嗎?】
“感覺他好可怕,我不敢靠近。”
路牽捂着那副向日葵墨鏡,作驚恐狀。
江若江忍不住問:“他有那麼大魅力嗎?”
“有啊,他靜靜地坐那直接就是一幅畫了,”墨鏡男忽然悲從中來,滔滔不絕地訴起苦,“我如果有他那張臉,我就不會看上NPC了,而且還是男扮女裝欺騙感情的NPC!”
“一張臉有什麼用,就算跟畫一樣也……”
诶,想到了。
他突然靈光一閃。
藍發青年回到包廂内然後向石建克張手,讓對方把挂畫給他。江若江環顧一圈後,視線停留在圓木桌的花瓶上,他試着把挂畫蓋上去,那瓶花就消失了。
惠靈握拳敲了下掌心,恍然大悟地說:“居然是……”
“靜物畫。”江若江指着畫紙上的瓶與花道。
他們一人分别捧着一卷畫卷回到一樓,一樓的玩家亦收回大部分畫中物。其他樓層的玩家陸續下來,簡單地交流發生的事情,前四樓的玩家所遇上的東西都大差不錯。
可是等了好一會都不見五、六樓的玩家,大家便開始焦躁起來。
“我們的SAN值一直在下降,不能坐以待斃,一起上去吧。”明見心當機立斷,沒有玩家反對,于是由他們兩位“十一門徒”打頭陣探索第五層。
第五層是姑娘們的卧房,一進入就是撲鼻的香氣,布置都是相似的,家具一概為梨木,方桌上妝奁内的胭脂水粉大同小異,桌旁有洗臉用的銅盆,銅盆底部打磨得光滑,可以作鏡子,卧房整體沒看出古怪之處。
因為圓樓除了井水沒有能自照的物品,江若江便拿起一個銅盤塞進背包中,背包闆面的儲存格數隻有二十個,不能拿太多。
“哇,你好不客氣啊。”路牽見藍發青年拿得如此順手,便知道對方是慣犯了。
江若江平和一笑:“在副本裡面有什麼東西不是‘零元購’的呢?”
将蠟台握在手中,他仔細地觀察這間卧室的私人物件,衣櫥裡的衣服尺寸偏小,還有一些純白布條,能推斷這個房間的主人便是“白娘”。
“這樣我們隻能往上走了。”
走廊發生了異樣,玩家們圍着原來樓梯的位置商議着,樓梯莫名消失變成紅木欄杆,再沒有路通往四樓。
照橼淞盯着欄杆,“要試着翻下去嗎?”
"既然樓梯被封掉,翻下去或許更危險,我們先看看樓上有什麼。"明見心說定之後,就帶領着玩家繼續上行。
踏上樓梯的江若江深吸一口氣,隻希望不要看見琴複己的屍體,跟五樓一樣消失了也好,起碼有希望。
六樓的結構跟其他樓層不同,沒有開放式的走廊,需要先打開一扇隔扇門進入一個昏暗的通道,通道兩邊挂着數不清的大紅燈籠,不祥地染紅前方的路,這種恐怖的場面對玩家的SAN值很不利。
藍發青年瞥了眼身側的安黎始,他現在的SAN值已經降到50點以下,總不經意地把金發男人幻視成女鬼。
不過說真的,他不确定女鬼和安黎始哪個比較恐怖。
走了有一段路,後面傳來尖叫,江若江回頭看見有位玩家暈倒了,其他玩家也接連倒下。再看前方,走在他前頭的玩家同樣倒下了不少。
“小心。”
江若江提醒道。
金發男人冷冷地掃視周圍,向他靠了靠。
“貴客啊,貴客啊。”
“呀哈哈,真是貴客啊。”
紅燈籠頂部冒出了茂密的黑發,黑發黏糊糊地粘連着,紅紙裂開了一條縫,露出細細的尖牙。圓柱形狀的燈籠逐漸縮成瓜子形,宣紙褪成白色,隻留下血紅在臉頰與嘴唇。所有紅燈籠變成了女人的頭顱,滿眼血絲卻不見黑眼仁,她們咧嘴而笑,發出恐怖的嬌聲。
江若江拉着安黎始的手想要逃回隔扇門的所在,可眼睛業已模糊,他擡頭看向金發男人,對方身後的人頭也望向了他,露出不變的谄媚的笑。
“貴客啊。”
【SAN值下降30點,當前SAN值為16/100】
【由于玩家SAN值驟跌,将進入昏迷狀态】
——
咕隆咕隆。
是車輪轉動的聲音。
江若江從馬車車廂裡醒來,隻見窗外幽藍的上弦月當空,雲淡夜風輕,開闊的墨綠田野如波浪搖擺。他手上還抱着畫卷,打開後便發現畫卷上面的紅色顔料都不見了,而且畫紙被潑了水,墨汁暈染成一團。
其他五位玩家都在車廂内,他們醒來的時間并不一緻,琴複己是在江若江檢查玩家面闆的時候醒來的。
“居然沒死。”鎖骨發女生轉動一下肩膀和雙腳,确認自己沒有缺胳膊少腿。
江若江忙問:“你們那組發生什麼了?”
“我們在六樓的那個黑不溜秋的通道裡走了一會兒,突然就看見那些人頭燈籠,SAN值狂掉直接暈了過去,什麼線索都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