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就行,”藍發青年回答,“我們去找你們的時候遇上同樣的事情了。”
“你們看見我了?”
“沒看見,我們去的時候通道内沒有任何玩家。”
“啊,”琴複己想起什麼似地打開了玩家面闆,“SAN值恢複到76點了。”
“睡覺或者做喜歡的事能夠恢複SAN值。”
“那如果有人喜歡看鬼,在平康樓豈不是不會掉SAN?”
江若江回答不了,說不定還真能。
這時其他玩家都醒過來了,就安黎始還在睡覺,藍發青年想要搖一搖他,看看情況,結果對方以閉眼的狀态精準地抓住江若江的手腕。
“我在休息。”
你小子又在偷懶……
“等等,你沒有在走廊暈倒嗎?”
安黎始未必會因為人頭燈籠而狂掉SAN,沒準對方還看見了什麼。
“沒有,我走到了盡頭的房間。”
“什麼!?”車廂内所有玩家驚呼同時不忘壓聲,這是為了避免讓馬夫聽見内部的對話。
江若江湊近問:“然後呢?”
“敲門之後裡面有人說花魁已經見了客,今夜不會再見第二個。”
“那我們是怎麼被運出來的?”琴複己問。
“我睡了,不知道。”
那麼恐怖的地方你也睡得着?!
聽着很荒唐,但安黎始的行為是合理的。
在平康樓内會連續掉SAN,睡個覺好歹能補回去,如果因為SAN值掉完而陷入瘋狂那基本就沒救了。
徐魚抓抓腦袋:“不過花魁今夜到底見了誰啊?”
“隻能看那位玩家願不願意說了。”石建克無奈地歎口氣。
副本内的重要信息是一張王牌,太早使出對玩家并不利,加上其他玩家多多少少也會隐瞞某些線索,沒必要過于實誠。
封夜很少參與對話,哪怕江若江主動搭話也聊不了幾句,這個帶無框眼鏡的社畜男跟安黎始那種沉默不一樣,前者屬于性格古闆克己,後者是懶得搭理你。
興許是刻闆印象,但他總覺得不合群的玩家定有一技傍身。
馬夫勒緊缰繩,在圓樓外停下。
下了馬車,第一件事就是檢查玩家的數目。
剩下三十一個,有幾個是在紅燈籠走廊沒能出來的玩家。
留守圓樓的男鎮民立馬出來噓寒問暖,經曆過平康樓的怪事,江若江認為這個人并不如表面那樣的純樸。
“各位貴客一定累了,我已經燒好熱水,你們可以到廚房來領。”阿斧憨笑着說道,還特地叮囑他們子時之後天亮之前千萬不要離開房間,就算離開了,大門也已經被鎖上,是出不去的。
江若江問了下這是馬車的回程時間,對方說是亥時。
廚房裡的大鐵鍋熱着水,柴火旺盛,咕嘟咕嘟冒着蒸汽。由于圓樓沒有澡堂,玩家隻能裝熱水回房間用巾帕清潔身體,他們拿着木盆子在廚房裡排起隊,自然而然地談論起平康樓的事。
“為什麼隻有我們能出來”徐魚望向其他同車的玩家,“那個幾個留在紅燈籠走廊的人是怎麼回事?”
“可能是……”江若江被一把輕佻的聲音打斷。
“是畫,”站在藍發青年後面的明見心從袖中取出一副皺巴巴的畫,畫中也失去了紅色顔料,“那些紅色顔料應該能夠為我們抵擋某些東西,讓我們可以順利出樓。我那組是四樓的,每個人手上都拿了一幅畫,所以全員存活。”
石建克說:“那紅色顔料是什麼?又為什麼我們的畫都被弄髒了?”
“可能是驅邪一類的物品,大概率是朱砂。”照橼淞熱心地回答,“至于為什麼每個人的畫都髒了,我也不曉得。”
看着這兩個跟口香糖一樣粘人的十一門徒,江若江很是無奈,這已經是明擺着在調查他們了。
裝都不裝了嗎?
——
房間内僅有一根燭火照明,藍發青年将濕淋淋的頭發順上去,發梢凝成的水掉在胸膛順着肌肉的凹凸落在腹部的疤痕上。失去藍灰卷發的修飾後,他的五官顯得更加冷銳,哪怕笑起來亦不再有平和親人的氛圍。
外頭有人敲門,江若江立刻穿好衣裳前去開門。
是琴複己。
“紅色顔料也許是我們存活的原因,但它不會因發揮效果而消失。”鎖骨發女生舉起自己被染成丹紅的手掌。
五六樓并沒有挂畫但也是全員存活這件事困擾了琴複己好一會兒,直到她看見自己手掌上不知何時沾上丹紅。
“所以顔料的消失另有原因……關于在哪沾上這顔料,你有頭緒嗎?”
江若江這個問題使琴複己露出費解的表情。
“樓内胭脂水粉味太濃,我也是回到圓樓才發現手上的怪味。話說,你不也沾上了嗎?”
翻開手掌後,藍發青年發現指頭确實有些紅。
“這是碰了熱水導緻的吧?”
“不,我嗅得出那股味道,是很淡的澀味。”
根據顔料的分布,琴複己使用了掌心與五指觸碰此物,而自己僅用了三指。
他回憶在平康樓裡自己跟琴複己共同接觸過的物件,沒有一樣是符合的。
“離開平康樓之後你有覺得哪裡怪怪的嗎?”江若江在馬車醒來後内心平靜得異常,這種狀态維持到了現在。
“沒有,你呢?”
“我還好,可能是在馬車上睡迷糊了。”
這時,有人在天井敲着銅鑼報時,是阿斧的聲音。
“亥時七刻已到——”
江若江讓琴複己先行回房,并提醒對方如果不是遇到生命危險還是得依照男鎮民的吩咐不得出門。
這種出自NPC口中的禁忌,如果不是得到了特殊道具或拿到保命線索,是不會有玩家違反的。
吹滅了蠟燭,藍發青年便上床入睡。
滴答滴答。
夜半似乎下了一場延綿不絕的雨,興許是睡覺時對聲音會加倍敏感,江若江總覺得這雨就下在着房間,就下在自己的耳邊。
他用被子蓋住腦殼,斷絕外面的雨聲。
不知是否下雨的關系,房間内的溫度暴降了近十度。
室内冷得要死,蓋的被子完全不夠暖和,連骨頭也在發抖。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望向窗外。
外頭隻是烏雲蓋月,壓根沒有一滴雨。
那雨聲是從哪來的?
滴答。
一滴黑色的水從天花闆掉落。
聽到聲音擡起頭頭,他才發現天花闆浸泡着未幹透的血,蓄滿一顆水珠便掉落地面的血泊,血泊的源頭是角落隻有下半身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