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江心裡暗罵。
在這麼簡陋的環境下生産,隻是讓産婦和嬰兒的死亡率大大提高。
孕婦側躺在那張硬邦邦的床榻上,虛弱地向另外一個女子說:“阿妹,真是辛苦你了。”
“哪裡辛苦,阿姐你更加辛苦。你婆家那群人一個個都是畜生,都生了幾個了還嫌不夠,把你當什麼了!”
那妹妹回道。
“這不得生個女娃麼,要是家裡沒個女娃送去平康樓,鎮長會把我們趕走,八苦菩薩也不會保佑我們。”
“阿姐,為什麼我們……”
“噓,别問了,你在鎮上莫多言,害了自己。”
接下來妹妹便服侍臨産的姐姐休息,江若江聽不到什麼有用的話了。
平康樓雖然很有名,但肯定不能以這份收入養活一個鎮,它的建立絕不僅僅是為了錢财,而且當中還涉及了鎮長與所謂的“八苦菩薩”。
今夜到平康鎮的時候,必須探聽一下鎮上的事情。
——
琴複己三人剛下山就看見江若江在跟守門大爺說話,一個蹲着,一個坐在木凳上,兩個人雞同鴨講,都聽不懂對方的話。
“怎麼不找路牽給你翻譯翻譯?”鎖骨發女生問,她試着聽這個大爺的方言,一句話沒幾個字是明白的。上了年紀,大爺老是胡言亂語,嗓音一會像唢呐,一會像破鑼,更是一大阻礙。
“我也想,我在圓樓找不到他,不知哪去了……” 藍發青年抓抓卷發,“你上山有什麼發現嗎?”
“山路跟迷宮一樣,太複雜了,我們沒能上山頂。”
他這才發現琴複己背後還有兩位男玩家。
不知是不是張歸亞那句話影響了他,江若江對接近他們的玩家很敏感。
男鎮民阿斧一般在二樓的糧倉,江若江一行人去找他的時候,對方還在睡午覺,身下的床墊是禾草堆疊壓實而成的。江若江旁敲側擊地問怎麼去山上,阿斧苦口婆心地勸他們别去,那裡都是樹木,什麼都沒有。
玩家們自然是不信,但阿斧的反應是知道上山的路線的。
若果山路的複雜是平康鎮鎮民有意為之,就代表那裡會是玩家們的突破口。
可惜還缺點線索。
既然副本的時限是八天,謎底不會那麼快都浮上水面,江若江抓緊時間補了個覺,養好精神,準備迎接晚上的事件。
酉時一到,他們又被運送到平康樓,姑娘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般迎接着客人。
姑娘們畫上符合時代審美的妝容,以白臉細眉朱唇示人,笑吟吟地牽着不知何人的臂彎。
藍發青年依舊不習慣被這樣牽着,他看着小嬌的笑容,總覺得過意不去。
老鸨特意安排昨天那群姑娘迎接,大概是希望姑娘們多刷臉,得到貴客的青睐。
一樓人滿為患,姑娘們忙得團團轉,既要跟客人談笑,又要時刻觀察每個客人的需要、
回到包廂,牆上已然換上新挂畫,都是有關平康鎮的風景人物畫,沒有使用任何紅色顔料,主題有青梅竹馬蹴鞠、一家三口樂融融、美人成雙鼓琴瑟……反正看着讓人賞心悅目。
“這也是出自莫鶲之手嗎?”江若江問小嬌,經過昨夜那場鬧劇後,江若江一行人在小嬌眼中多少帶點腦子不正常,但人家好歹不會表現出來,隻是不再提“食肉”之事。
“不是,這些風景畫是以前鎮上一個畫師所畫的,技法比莫鶲姐姐遜色許多,隻是暫時替代罷了,”提及莫鶲之時,小嬌露出驕傲的神情,“莫鶲姐姐她啊,才色雙絕,精通琴棋書畫,我們都很崇拜她。”
“真厲害。”
江若江真情實感地贊歎。
他對有一技之長的人很容易産生佩服之情,小時候家裡很窮,沒有錢培育額外的才藝,加上江若江是個黑戶沒上過小學,連接觸才藝的渠道也沒有。
後來情況是改善了,不過還是沒機會學。
可惜困在這個地方,一身本領得不到該有的,不僅僅是那位叫莫鹟的花魁,還有其他的女子……
是了,他不可在包廂逗留太久。
“小嬌姑娘,我……人有三急。”江若江難為情地問。
“啊,茅房在樓外左轉。”
在包廂内的玩家都明白江若江肯定别有用心,但又不方便跟着去。
下到一樓之後,江若江一眼便瞥見昨晚遇見的那位男客,對方坐在圓桌邊苦悶地自斟自飲。
居然沒死?
“真巧,又遇上你了。”
“是你啊,你要喝一杯嗎?”
“那謝過兄台了,”江若江喝了一點點意思意思,“你還記得昨夜發生的事情麼?”
“昨夜?”
“就是黃金樹拍賣之後的事情。”
男客疑惑地皺着一張臉:“之後?除了買下姑娘的客人,大家不都回去了麼?”
果然是沒有那段記憶了,不然哪敢再踏入這棟鬼樓一步。
“兄台怎麼看起來悶悶不樂的?”
‘就突然覺得這些個玩意兒沒意思,’胡子泛白男客灌下一整杯酒,“特别沒意思!”
“你不是對‘白娘’很感興趣麼?”
“‘白娘’?不了,不了,我明日大抵要離開這裡了。”
男客萎靡地搖搖頭,露出半邊後頸,江若江瞄到那裡有一顆紅點,就跟自己新長的痣一模一樣。
果然是昨晚被做了什麼……
他下意識摩挲着頸部。
男客的異常鐵定跟這顆痣脫離不了關系,但為什麼自己會沒有感覺?
對“白娘”失去興趣……
失去欲望?
難道因為自己就沒有那種欲望,所以才沒感覺?
一樓确實沒昨夜熱鬧了,大半客人都一副興緻缺缺的模樣,更有些顯得遲鈍呆滞,他偷偷地觀察過他們後頸,确實有一顆紅痣,極少數還有兩顆。而那些能跟姑娘談笑風生的則有可能是初到樓裡的客人,并沒有紅痣。
不過自己包廂的明見心仍舊一副歡歡樂樂的模樣,挺奇怪的。
一出大門就有姑娘圍着江若江愁眉苦目地問他怎麼了,顯然是不樂意他離開平康樓。
江若江裝出傻乎乎的纨绔子弟語氣:“哈哈,隻是去個茅廁。”
出入平康樓的客人不少,很快那些姑娘又抓住了下一個人問話。藍發青年混入去如廁的客人中,轉角前,他用餘光瞥見前門停車的馬夫有規律地觀察有沒有客人從樓前的大街離開。
茅廁建在一個陰暗的小巷裡面,小巷右側有條水渠,泊泊排着水,這裡是馬夫的視覺死角。
能離開平康樓的路除了大街,就隻有這條小巷,既然無人看守,就表示鎮民認為客人無法通過此處。
江若江經過茅房,沒有進去。
小巷裡頭昏黑無光,就算用商城買來的手電筒亦無法照亮,明明打開了手電筒,眼前卻還是不見五指的黑。他摸牆前行,然後好像撞到了什麼。
“嗚……”
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