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摔在廟門,背骨咔咔作響。
“給我。”
這句話在混亂的戰鬥中吸引了路牽與僧人的注意。
一張紙從門縫中被塞進來,江若江用血淋淋的手拿起畫紙,扔到僧人與路牽的方向。畫紙噴出一團純黑黏糊的巨大物體,物體伸出無數有吸盤的觸手将他們包裹。
僧人并不在乎這個醜陋的生物,反正他不會受到傷害,但是觸手怪讓路牽不得不跟僧人一對一。
【我擦,路寶這是自食其果了?】
【那藍毛挺牛X的,居然還找到了道具将路牽一軍。】
【就喜歡看路寶吃癟,爽到爆啊!】
吐出幾口黑血後,江若江扶着門扉起身,一把紅刀砍破了木門,藍發青年得以從破洞中爬出去。
“剛才我怎麼砍也砍不破,現在一下就砍開了,看來是那個大章魚的作用。”琴複己把刀收回去,伸手扶起江若江。
“謝謝你。”
在去八苦菩薩廟之前,江若江并不清楚将會發生什麼,他隻是盡量為各種可能性做準備。
路牽在第一天就使用了紅纓魙槍對付畫中物,但并無效果。
江若江知道畫中物會是對方的弱點,所以他向琴複己要求畫出一個以纏繞敵人作為攻擊手法的生物。
這樣的話,無論發生什麼,他都能把路牽拉入弱勢方。
“這個術法有代價嗎?”
能創造怪物的術法威力太大,在副本中應該會讓玩家付出相應的犧牲。
“沒有代價,不過術法有缺陷。”
“缺陷?”
“就是那玩意兒不會聽畫師的話。”
……這就代表想把怪物收回去也是相當麻煩,所以琴複己才沒給那東西畫眼睛,這個缺陷可以方便他們回收。
現在江若江的雙手已經恢複原樣,沒有任何棕黃毛發或利爪。
可是他依然覺得手臂的溫度較身體其他部位要高,興許是神明的力量還殘留在體内。
琴複己将白藥水倒在江若江肩膀骨裂的地方,白藥水無法立刻治愈重傷,他之後使用左手都會有嚴重的疼痛和滞緩。
“你有發現我身上不對勁的地方嗎?”江若江蓦地發問。
“不對勁?”琴複己把藍發青年上下左右端詳一遍,随後用指腹戳住對方的後頸,“多了一顆紅痣,顔色比另一顆淺。我昨晚在平康樓見過鬼怪吸食人類的魂靈,被吸食後他們的後頸會多了一顆紅痣,跟你一樣。”
“魂靈?”江若江思忖了下,“可能是三魂?三魂分為幽精,爽靈和胎光。總的來說,幽精管情欲,爽靈管智慧,胎光管生命,你覺得呢?”
“好像是這樣的,根據昨晚的觀察,隻有一顆痣的人會比較淡漠,兩顆痣的人會呆滞遲鈍。”琴複己點頭道。
換言之,使用陶偶的代價就是會消耗三魂。
八苦菩薩廟聳立在山巅,佛廟為重檐九脊頂,一對羊頭狼蹄的琉璃麒麟吻張口欲吞下廟宇正脊。慘淡的灰布雲仿佛要壓垮佛廟一般,沉沉陷落,看似安甯寂靜的佛廟内,不曉得正發生什麼樣的厮殺。
“路牽能扛過去嗎?萬一他死不投降怎麼辦?”
“他很聰明,不至于為了點線索喪命。”江若江說。
以防玩家在副本内搶劫,遊戲設定了其他玩家不可以搜死亡玩家的背包,要是路牽真不願交出招魂術,江若江也沒有辦法。
“你很欣賞他?”琴複己從藍發青年語氣中得出這個結論。
“他能當領主不隻是直播效果好,”江若江凝視那座佛廟,“他是極少會把允許彈幕發聲的主播。”
“跟這個有什麼關系?”
“路牽在每個副本,包括天堂級副本,都開放了發聲彈幕,這代表他時時刻刻都會受到一群人的幹擾。這種情況下,他還能順利完成多個副本,不是很可怕的實力嗎?”
“可在佛廟裡面的不是八苦菩薩嗎?玩家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打敗BOSS吧?”
“如你所說,系統不會給出能讓玩家以個人能力殺死的BOSS,”江若江贊同地點頭,“但路牽在佛廟所招的魂,就跟陶偶内的魂一樣,是神明的一小部分。”
“你想想看,如果所招的是是完整的神明,陶偶不應該這麼弱,八苦菩薩亦不會跟我們纏鬥那麼久還沒赢,想必路牽是知道這一點才敢招八苦菩薩的魂。以他這種謹慎的性子,路牽大概是确定自己能打得過八苦菩薩分身才實施計劃的……”
琴複己心有靈犀地說:“不過我們還放了畫中物進去,哪怕路牽再強,以一敵二勝率依然很低。”
胸前的項鍊在鎖骨發女生兩指之間轉動,六棱柱水晶内的紅幹花不斷翻滾,江若江打量着對方的飾物,心思恍惚。
“話說第二位神明的本體在哪裡?”
被提問的江若江怔住,好一會兒才回答:“我也不清楚,我認為它應該是被八苦菩薩封印在某處。”
“那這術法怎麼能把封印住的魂也招來了?”
“具體就要問莫鶲這些術法的來源了。”
唰唰唰。
八苦菩薩廟的拐角處傳來紙張摩擦的聲音,江若江下意識護住琴複己,凝重地注視着那個方向。他倒不介意談話被偷聽去,反正線索到處都是。不過這個人從一開始就藏在拐角處,意圖過分可疑。
“啊,”鎖骨發女生按下對方的手臂,“那是另一個玩家。”
“玩家?”
藍發青年走了過去,望見一個帶狐狸面具的人蹲在地上,收拾着地上的畫具。
“林凡?”
狐狸面具擡起頭,向江若江揮了揮手:“你好。”
“我的東西太多,正巧碰上林凡就讓他幫忙拿着了。” 琴複己解釋道,“可我也沒讓他收拾東西啊……”
“沒什麼,”林凡說,“我小時候習慣照顧妹妹,下意識就會把東西收拾好。”
林凡昨晚沒有回到圓樓,想必兩人是在平康樓遇上的。
不過你神經也太大條了吧,這人一看就很可疑啊!
“你信他?”江若江問。
“如果他想暗算我,我可以先一步把他打暈。”
琴複己估算過兩人的武力,這就是她算出的結果。
“武德充沛。”
藍發青年抱拳,敬佩不已。
輕松的玩鬧過後,江若江把注意力放回林凡這個人身上。
林凡總是帶着一副笑臉狐狸面具,面具用于視物的兩個小孔裡隐約能瞥見對方赭色的下垂眼。
“你在那個房間過了一晚?”
“是的。”
林凡打算以誠實的态度獲取江若江的信任。
“為什麼?”
“找線索啊。”
雖然理由是合理的,但真做出來就很瘋狂。窩在危險且陌生的地方一整晚,江若江也未必有這種毅力。
遊戲世界瘋子多,見怪不怪了。
“不過我腰痛,沒法長時間躺在那不動,”林凡唉聲歎氣地敲了敲尾骨,“要不明天換你試試?”
“不用了,謝謝。”
高風險低回報的事還是免了。
有不少玩家就好這口,就喜歡玩命,哪怕回報再低,爽到就是賺到,江若江不算是這類型的人。
咻——
被卷軸包裹着的染血長槍破開佛廟的窗紙,飛雲掣電地沖到他們之中,琴複己側過身毫厘不差地抓住槍杆,如同雄鷹般飛來的長槍眨眼間折服在女生的手中,長槍上的卷軸内容正是招魂術。
“看,這不就搞定了嗎?”江若江平和地笑着,但他人很難忽略他那青紫變形的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