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千沉默了兩秒:“你知道。”
“在風鈴遊樂園的時候,你帶着我從混沌的手下逃離,”我道,“大概是為了方便我切斷混沌對我們的追蹤,你的靈能力使我感知到的時間也變慢了。”
“包括在醫科大學的靈域裡,你無意識中使周圍時間的流速變慢,也是來自于同樣的靈能力吧。”
大概是這段回憶對姚千來說有些模糊,他頓了頓才點頭。
“剛才在和天聖對戰的過程中,你也使用了這種靈能力,使得我得以将此和記憶裡你原本的靈能力做對比。”
我語氣平淡地繼續分析:“從表面上看,這種靈能力仍然是當年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取得的第一種靈能力‘加速’。不熟悉你的人,恐怕也不會意識到這項靈能力已經被你調換了吧。”
說到這裡,我有些得意:“但是瞞不過我的,靈力的波動已經和我記憶中完全不同了。”
“在我離開的這幾年裡,你通過一個殘靈,把‘加速’的能力換成了與操縱時間有關的靈能力。對吧?”
不等姚千答話,我繼續道:“我聽說過,操縱自身的時間是比速度更加方便的一種靈能力,比單純加速而言,更加全面,往往可以取得更多思考時間,從而在戰鬥中保持冷靜。”
“但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你沒有必要對外隐瞞這項靈能力。”我一頓,“除非,你的靈能力不止如此,你不願說出去,是因為自己也不想使用。”
“那是什麼呢?其實答案一開始就在我眼前了。”
“在風鈴遊樂園裡,我所感知到的時間流速明顯變慢了,醫科大學的靈域中的時間流速也同樣如此。既然我能感知到這種緩慢,這正說明,你改變的并不止是自己的時間,還有其他存在的。”
姚千不說話,默認我的推測。
“我從沒有聽說過這種靈能力。”
“能夠改變其他存在時間流速的靈能力,聽起來就像bug一樣荒誕和無解。”我笑了一下,“隻要能暫停對方的時間,世界上還有你殺不了的對手嗎?”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的,你沒有在最開始就告訴我你能殺死天聖。”
“兩種可能。”我伸出手指,“第一種解釋是我的猜想有偏差,你的靈能力無法作用在天聖之上。”
“第二種解釋是,你雖然擁有這樣的能力,但它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這種代價使你陷入了猶豫。”
我看着姚千的眼睛,他臉上的表情仍然沒有變化。
我踮起腳,吻吻他的唇角,聲音放低:“使用這個靈能力是會付出代價的,左右越是強大的存在,所付出的代價越龐大。使用它對付天聖,你會死,對嗎?”
姚千沒有反駁我的話,眼睛略微一眨,挪開了視線。在如此近的距離注視着他的神情,能看清他睫毛細微的顫動。
“那個殘靈就是這樣死掉的。”他突然道。
我很快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那是曾經擁有這項靈能力的殘靈,既然姚千擁有了它的靈能力,那麼它必然已經消失。
姚千繼續道:“你的推測沒錯,在對單的戰鬥中,能夠操縱對方的時間,這幾乎是不可能落敗、被殺死的。”
“所以那個殘靈,它不是被我殺死的。又或者說,原本我也應當死在它的手中。”
“那是八年前的一個任務,”姚千道,“沒有靈域的殘靈,評價難度往往都很低。任務去了三個人,已經是非常保險的做法。”
“但是隻有我活下來了。”
“如此懸殊的實力之下,如果我沒有關于速度的靈能力,當然也不會幸免。”
追逃持續了多長時間,姚千也記不清了。被操縱的時間使他失去了正确的感知,意識被放緩後,所經曆的一切都變得十分迅速。
在這樣的幾分鐘裡,姚千其實很難思考一些什麼東西。——這一刻,他想到的不是不想死,而是不能死。
他有着蘇吉光以切割魂靈為代價留下的靈能力,這是蘇吉光留給人類的最後計算——
死去一了百了,多麼輕松。
可他不能死。
我看到姚千臉上露出些許處于回憶中的空白,過了兩秒他又道:“就在我馬上要被殺死的時候,那個殘靈消失了。”
“它的‘時間’用完了。”
“縮短了其他存在的時間,需要的不僅是靈能力,還有屬于它自己的時間。這就是操縱他人時間的代價。”
“它被時間吞噬了。”
這一幕帶給人的印象很深刻。
姚千沒有将這句話說出口。
那是一個被自己背叛的絕望的殘靈,隻有姚千目睹了它留存于世間的最後影像。出于生物的本能,“作繭自縛”的場面足以讓所有智慧生物産生恐懼。
人類對力量的渴望是沒有極限的,這種靈能力與潘多拉的魔盒沒有兩樣。
無人能抗拒将它打開的誘惑。一次又一次的開啟,意味着時間與生命不斷地損耗、消滅。
靈能力者因此而死亡,隻是或早或晚的問題。
姚千經曆了人生中最漫長的一次猶豫。
最後他伸出手,吞噬了殘靈最後的靈力,将其複制,将魔盒攥入手中。
“我原本不想複制它……但那是八年前。”他輕聲道,“那時,關于你的記憶還沒有被抹除。”
“我想實現你的願望。”
“這是為殺死天聖而取得的靈能力,總要有派上用場的時候吧。”
姚千語氣輕松,甚至輕輕笑了一下,“況且,還有其他辦法嗎?”
“一旦計劃失敗,場面隻會是你死我活。與其被天聖殺死,不如……”
我打斷了他的話:“未必那麼極端。”
“迂回的方法還有很……”下意識的話趕到這裡,自己停住了。
姚千等了兩秒,故意問道:“還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