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她一身珠翠、環佩叮當,一襲鎏金繡雀織錦袍襯得她更加雍容華貴,本就容顔秀美,精心裝扮之下更是光彩耀人。
應如是心中哀歎了一聲,看來今晚是不得閑了,面上卻是不露半分,執起酒杯笑言道:“是微臣該敬貴妃娘娘才是。”
“将軍謙虛了。燕荊之地幾十年的紛争,将軍僅用了兩年時間就平定,實乃天縱将才,當為我朝之幸。”
應如是笑得臉都僵了,心裡想着:您可太擡舉我了,這般恭維我,是為那般啊?
“不知将軍年幾何?可有婚配?”
應如是眉頭微動,大抵猜到了她的目的:“微臣未及弱冠,尚未娶妻。”
盛貴妃莞爾一笑,當場對着景和帝撒起嬌來:“陛下,将軍如此辛勞,身邊連個體己人都沒有,着實令人心疼。”
這一招顯然對景和帝很受用,他那被酒氣浸染的酡顔立馬湊過去問道:“愛妃有何想法?”
“嘉德公主年過及笄,尚未婚配,不如就今日之喜,結兩姓之好,豈不樂哉?”
“貴妃未免管得太多了吧?” 坐在景和帝左側一直沉默不語的皇後鄭氏忽然開口,清冷的聲音如同冰雪沁透人心。
如果說貴妃是傾國傾城的富貴牡丹,那皇後便是孤傲高潔的冰山雪蓮。雙花争豔,各有千秋。
景和帝自從皇後發話後便正襟危坐,自顧自地飲酒,顯然并不想參與其中。
盛貴妃委屈拭淚:“臣妾也隻是好心,不想皇後娘娘竟如此看我。”
鄭皇後不鹹不淡地回應:“既是好心,何不将你的順德公主嫁與将軍?”
“可是順德驕縱,實在難以為配。”
鄭皇後看向别處,似是不願與之争論。這般冷漠的态度反倒激怒了她,盛貴妃向景和帝求助:“陛下,您倒是給臣妾做主啊,臣妾一片赤誠之心,可不能被污蔑。”
景和帝左看右看,躊躇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忽而看到應如是自在悠閑地揪着一串葡萄在吃,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頓覺氣惱。
“愛卿,朕選你當驸馬,你可願意?”
這招禍水東引用的真是妙!不過正合我意。應如是撩起衣袍下跪,鄭重其事地說道:“恕微臣不能答應。”
景和帝臉色微變,語氣透着不悅:“難道朕的公主還配不上你嗎?”
應如是誠惶誠恐地回道:“陛下息怒,是微臣配不上公主。”
不等景和帝開口,應如是繼續道:“若将公主下嫁,那便是微臣的罪過。”
“愛卿何意?”
應如是直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緩緩擡手,将臉上的面具摘下。
一時間,大殿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景和帝顯然被應如是的模樣驚住了,半晌才歎道:“之前隻聽聞愛卿的臉受了傷,沒想到竟然如此嚴重。朕可傳太醫過來醫治,或可補救一二。”
“與戰場上刀傷、箭傷相比,此等小傷實在不值一提,何必勞煩太醫?隻是微臣擅自摘下面具,不勝驚擾了陛下、皇後、貴妃娘娘和諸位大臣,是微臣之過,還望陛下責罰。”
“無妨,愛卿不必放在心上。”
景和帝既然發話了,在場衆臣也隻能紛紛應和。
應如是再次伏下身子,一闆一眼地說道:“公主地位尊貴,若能嫁給微臣,那便是微臣三世修來的福分,但公主代表着皇家,是皇家的臉面,微臣自知面目醜陋,實非良配。再者,微臣出身鄉野,父母雙亡,本是無根之萍,隻願一生赴沙場,為君效綿薄之力,豈敢攀附公主千金之軀?”
這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滴水不漏,既婉拒了賜婚,又表達了忠心。
景和帝無言以對,隻能好言勸慰:“愛卿不必妄自菲薄,天下女子那麼多,朕定能為你尋得一位佳人。”
“若為媒,鄉野村婦或可一議,高門貴女便罷了。”一句話讓在場所有的官員顔色一變。
“是本宮考慮不周,還望将軍莫怪。”盛貴妃的話雖是對着應如是說的,但卻泫然欲泣地看向景和帝。
景和帝又是一番溫言軟語相勸,應如是忍不住别過頭,捂嘴打了個呵欠。
沒想到這一微小的舉動被鄭皇後發現了,應如是隻好像個沒事人一樣地四處張望,忽視了鄭皇後眼中一閃而逝的笑意。
“陛下,将軍身世如此可憐,實在令人動容,不如讓他在京中多留些時日休養生息,也好感受一下光昭府的繁華盛景。”盛貴妃說道。
“愛妃所言極是。”
應如是滞留京中,一場驚天波瀾自此掀開,當然這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