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仙樓是整個東市最熱鬧的地方,二人到達之時已是暮色四合,樓内樓外張燈結彩,鼓樂喧天,歡聲笑語一片。
作為京城最負盛名的酒樓,赴仙樓裡有的可不止是彙集五湖四海的佳肴美酒。
它一共有三層,一樓隻為吃喝,二樓可供玩樂,三樓隻有貴客能入。
應、劉二人剛至樓前便有小厮上前搭話,看來早已有人安排好。随着小厮一直走到三樓樓梯口處,劉舞起被兩個侍衛攔下。
“劉校尉請留步,貴客隻邀請應将軍一人。”
劉舞起一聽就惱了:“若是本校尉非要進去,就憑你們能攔得住嗎?”
應如是及時按住了她躍躍欲試的身手,附耳說道:“你先在二樓待着,剛剛來的路上我就開始觀察了,他們帶的人不多,我應該可以應付。”
“萬一他們使詐,你未必是對手。”劉舞起也低語道。
“事已至此,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再說,我剛接受冊封,他們應該不會立刻對我下手,而且這裡人來人往的,如果鬧出什麼動靜,他們也不好收場。”
二人旁若無人地私語了一陣,劉舞起終于放棄了上樓的想法,在二樓找了個位置,看起了大戲。
應如是隻身來到三樓,與下面的喧鬧不同,三樓安靜得像是另一個世界。
左右兩邊共有十個房間,房門皆是緊閉,窗框上都糊上了金箔紙,從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發生什麼。
小厮帶着應如是來到盡頭的那個房間,敲了三聲後門就開了。
進去後才發現裡面别有洞天,不僅有多個隔間,而且每個隔間裡面都是不同的。
應如是狀似不經意地看了幾眼,裡面的情形讓她瞠目結舌——
半明半昧的燭光中,輕紗如霧般掩住裡面旖旎的風光,雖然看不真切,但是男女之間的嬉笑逗樂聲隐約傳來,聽得讓人面紅耳赤。
另一個隔間就不一樣了,賭桌上堆滿了如山的金銀财寶,很多人圍坐在一起,甚至有幾個是她前幾天府宴上剛見過的面孔,他們皆沉浸在博弈的快感中,眼中有種不顧一切的瘋狂。
酒池肉林,醉生夢死。
應如是這才意識到這裡是一個獨屬于高位者的巨大歡場,如同一面鏡子,折射出北商盛世繁華背後的另一面——
是官員的腐敗、朝堂的腐朽和一個可以預見的走向沒落的王朝。
應如是正是思緒萬千之時,一不留神便已到了約定的地方。
禮部尚書江明淵一身常服端坐于案前喝着茶水,渾身上下透着一股矜貴之氣,見應如是出現,立馬起身相迎:“鎮南将軍,府宴一别,别來無恙?”
“托大人挂念,一切安好。”
“上次府宴下官對将軍一見如故,隻恨未能與将軍把酒言歡,今設此小宴,鬥膽相邀,将軍不吝前來,實在令下官銘感五内。”
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令人動容。
應如是同樣寒暄道:“大人言重了。上次府宴見大人器宇不凡、博文廣識,内心欽佩不已。今日有幸赴大人之宴,實在不勝惶恐。”
“既如此,下官鬥膽懇請與将軍以兄弟相稱,不知将軍意下如何?”江明淵像是早已計劃好一般,笑問道。
應如是一時愣住了,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湧上心頭,但随之而來的厭惡讓她差點露出馬腳。
“是下官唐突了,将軍既是不願,那此事便作罷。”江明淵的目光暗沉了下來,語氣也變得有些生硬。
應如是見情況不對,立馬裝作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回應道:“大人多慮了。在下年紀尚淺,又是初入官場,多有不足,恐給大人招惹是非。”
“将軍這是哪裡的話?能與将軍結交,是下官的榮幸。”
“承蒙厚愛,那以後就仰仗江兄多多提攜了。”應如是虛拜了一下。
江明淵面上一喜,拉着應如是的手一同落座,言語中多了幾分親近之意:“提攜談不上,都是一家人,以後賢弟有何需要,盡管向為兄開口。”
談話間,侍從陸續從外面而入,很快珍馐美酒擺滿了一桌子。
“還不知賢弟是哪裡人士,可還有親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