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抹餘晖終于消散在青色的天空中,偃車上的夜明珠次第亮起,柔柔地照映着站在露台上的兩人。
謝玉筝擡着頭,看着漸黑的天上亮起一顆顆星子,恍惚間想起當年在書院的山頂,也曾與人如此并肩而立,仰望滿天星辰。
蕭啟琰看着面前的少女,面上不顯,心中卻有些好奇。他也曾帶别人坐過皇家靈馬偃車,不論男女老幼,就算是控制着情緒不做外露,眼中也會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好奇與驚歎。可是此時的謝玉筝那如寶石般的眸子晶瑩卻又沉穩,渾然不似她這般豆蔻年華該有的模樣。
他回想起那日在蕭煜馳的房門前捕捉到的屋内動靜……
“玉筝娘子以前坐過偃車?”蕭啟琰終于還是問道,“莫非是三弟帶你坐過?”
謝玉筝如實搖頭:“并沒有,我是第一次乘坐。”
“是嘛。”蕭啟琰心中不信,卻還是随口聊着,“既是第一次乘坐偃車,不知感覺如何?”
謝玉筝看着向後飛馳的夜中樹影,半晌才道:“殿下想聽真話?”
蕭啟琰挑眉看她:“自然。”
謝玉筝抿了抿唇,笑道:“玉筝隻是尋常女子,見識粗淺,這偃車高大舒适,而且快捷方便,玉筝從未坐過這樣的出行靈器,自然覺得哪裡都很新奇。”
“隻是,”她頓了下,繼續道,“隻是玉筝不明白,如此神器為何隻為皇家專享?若是民間也能使用這樣的偃車,大虞商陸一定會更加通達,百姓的生活也會更加便捷。”
蕭啟琰有些驚訝,他沒想到面前這位二八少女竟然說出與朝堂一些老臣類似的話來。
而這些話,又正好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但他沒有馬上表态,而是道:“偃車造假昂貴,在大虞之中也不過南北貫穿一條運行而已。至于所謂皇家專屬,其實隻是歸于皇家管控,若有緊急事宜運輸或者傳遞,在皇家認可的情況下,其他人也是可以使用偃車的。”
“原來如此。”謝玉筝點頭。就是要走個流程呗。
她其實很想問,若是運兵運糧草呢?想他們當年打仗時,糧草運輸和行軍一樣馬虎不得,若是軍方可以使用偃車,那大虞真的可以稱霸整個大陸。
蕭啟琰仔細看着她的面色,好奇道:“孤的回答,讓玉筝娘子有些失望?”
謝玉筝搖頭:“并不失望,我可以理解。”
如此回答讓蕭啟琰更好奇了:“玉筝娘子當真與同齡人有些不同……”
謝玉筝臉上展出一個笑容:“大概是身為刺史之女,從小耳濡目染吧。”
這個解釋倒也說得通,蕭啟琰輕輕點頭,話鋒卻忽的一轉:“玉筝娘子認識孤的三弟?”
謝玉筝直爽點頭:“認識啊。”
蕭啟琰眸光一亮,卻聽謝玉筝又道:“我們在黑狼寨就認識了。”
蕭啟琰一滞,随即失笑:“原來如此。”
他正要繼續說什麼,忽然聽到有人在他身後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露台有風,殿下需得注意身體。”
兩人循聲回望,便看到蕭煜馳臂上搭着一件披風走過來。他越過蕭啟琰走到謝玉筝身邊,擡手抖開披風,十分自然地披在了謝玉筝的身上。
說來神奇,剛剛站在這裡謝玉筝并沒有感覺到風大寒冷,但是披風一上身,她竟然立刻感到一陣舒适的暖意。
“謝謝蕭統領。”在蕭啟琰面前,謝玉筝對蕭煜馳還是保持了尋常的禮數。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蕭煜馳眸光溫柔,甚至擡手理了理謝玉筝被風吹散的鬓發。
蕭啟琰挑眉,雖說大虞民風開化吧,但是如此不避諱,實在讓人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