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接損毀他人财物,罰捐半鬥米到隆業寺,明日我會叫住持等在寺中,若不能按時領罰,就以藐視王法罪關入大牢!”
擲地有聲的判決和外頭窸窸窣窣的談論揉在一起,宣布此案已了。兩個衙役拖着劉鳳州癱軟的身體離開了大堂,常通判沒敢多嘴,向呂倛行了個端端正正的禮:“卑職領罰。”
雖然孟行朝依然認為自己沒有任何錯處,這事兒是劉鳳州全責,不過現在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她應該感恩才是,隻不過家裡的米摳搜完半鬥就真的一點也沒有了,想到這兒就一陣心塞。
圍觀群衆還等着看下一場熱鬧,沒人會在意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孟行朝很輕松地出了縣衙大門,或許是獄中确實陰氣重,觸到外面熱騰騰的陽光反而升起一身冷意,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馄饨,剛出鍋的馄饨,熱乎乎的馄饨!”叫賣聲不絕于耳,她緩慢地挪動着沉重的腳步,手掌覆上被香氣引得咕噜叫的肚子,然而想到自己那幾個可憐的銅闆,就隻能站在鋪子邊瞧一會兒,還不得停久了,否則被老闆趕就丢人了。
算了,吃大餅子也得一樣的,最簡單的就是最優質的,外面那些東西不知加了多少添加劑,不如自己做的吃着放心。
曾經念叨這句話是為了反諷老媽的唠叨,如今是為了安慰自己。
昨晚上墊補的餅子早消化了,現在就靠一口仙氣吊着,還去藥鋪裡抓了藥,所以等吳芸見着她的時候,差點都沒認出來。
“你怎麼了這是?”孟行朝臉色鐵青,嘴唇白得發灰,眼下烏黑,幸虧是大白天,要是晚上遇見了還以為碰見無常了呢。
“藥給你,錢給我。”她沒力氣說多餘的廢話,吳芸和她本來就不熟,現在又處在一個關系尴尬的階段,隻是看她的臉色實在差,才叫大丫拿了個糖餅過來。她原本是想跟她道聲謝的,可孟行朝卻沒有留的意思,接過糖餅就出了門。“拜拜。”還留下一句……拜拜?
孟行朝回到家,仍然沒有祝尋的痕迹,看來是真的裝不下去了,那她就放心了,本來還擔心他隻是暫時失蹤,目前看來大概再也不會回來了。
用力咬了一口糖餅,孟行朝不知在對誰說:“可不是我讓他走的。”
舀上缸底少得可憐的米,她覺得有點不對勁。正正好好半鬥,再多要一點都沒有,就像是呂倛專門來數過一樣。她想說服自己是她想多了,可是這案子結得确實草率,劉鳳州把矛頭指向了她種的東西,按理說應該讓拿出證據證明這菜沒毒才是的……若不是一個縣老爺沒理由害她個農民,她怎麼也覺得其中有詐,像個陷阱。
但沒法子,她不去也得去。
隆業寺在什麼地方孟行朝沒聽說過,跟别人打聽還會被問一句:“你去那兒幹嘛?”到了地方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樣說,因為這裡實在太偏僻,并且看起來像個荒寺,别說住持和香火了,連隻鳥都沒有,她更是一踏進寺中就加深了之前的猜測:這是個陷阱,有人要害她。
“喂?有人在嗎?”孟行朝抱着米,連捐的地方都沒找到。正殿中的大佛低眉微笑地看着她,佛身落的滿是灰塵,更添一分破敗。
估計是找錯地方了。孟行朝想出了個最合理的解釋,便準備往外走。就在這時,一隻手從身後伸了過來,她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給了後面一肘擊,然後一個過肩将人撂倒在地。第二個人很沖了上來,如果孟行朝毫無準備肯定就要栽在這兒了,不過她帶了刀。那人估計沒想到她一個弱女子竟然如此有這樣的身手,所以拿着蒙汗藥直直沖了過來,孟行朝一個彎身躲過,在那人背上卯足勁就是一腳,然後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動!”她朝地上的人喊道,同時是在試探還有沒有其他同夥。
第一個男子已經調整了過來,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蹲在地上。“你是何人?”
聽到這句話,孟行朝還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試圖綁架她,還問她是何人?這兩個人有毛病嗎。
“這話該我問你們吧。”那二人皆是一身利落黑衣,眉目冷峻,看樣子不像是混混。
“埋伏在這個鳥不拉屎的破廟裡,為了劫财害命?不像,倒像是專門在這裡等人的……”她笑了一聲:“我一個普通農戶,你們埋伏我做什麼?”
“事到如今,你不必再演了。”刀下的男人苦笑一聲,孟行朝歪了歪頭,手中刀重了一分,在他脖頸上留下一個紅痕。“厲柏!”另一個男人吼了一聲,大約是擔心她會直接解決了他。那個叫厲柏的平靜道:“你還不懂嗎,厲楊,這是計中計,她不是普通農民,是太子的人。”
這都什麼跟什麼?孟行朝覺得她應該強調一下自己的存在。
“中什麼計,能不能說給我聽聽?”
她看到厲柏愣了一下,然有些顫抖地說:“你是在羞辱我們嗎?
她一個白眼送給他,然後把刀收了回來,在他們面前站定,叉着腰:“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們兩個跟傻子似的,我騙你們幹嘛?”然後就收獲了兩臉蒙圈。
“你是孟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