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已聚集了不少人，有人已經捏了箭投壺，薛素笙細細看了會，發現不止那些壺大小不一，連那箭也不太好使，箭頭鈍不說，看着重量就不太對。

果不其然，幾乎沒人十支全中，唯一一位厲害些的，止步于八支箭，她看的出神，沒注意到蕭慕已經擠到很前面，蕭慕氣質出衆，一眼就被老闆看到。

老闆站在台上，向他吆喝着：“這位小哥！要不要來試試看？”

人群将視線投過來，薛素笙連忙站到他旁邊，蕭慕不理其他人隻看着她：“你想要嗎？”

“啊？”

她半晌才理解，蕭慕的意思是她想要就幫她赢回來，再望向台上老闆賣力地沖他們喊，于是歪歪頭：“那就試試？”

“好。”

蕭慕紮緊袖口，走上前去領了箭，隻淺淺看了幾眼便提起箭，對于他來說，這種小把戲很輕松，甚至不需仔細去看。

箭矢像綁了追蹤一樣，每一支都穩當準确地掉進壺裡，咔哒，咔哒，随着箭數量的增加，人群不斷有驚呼聲傳來，老闆的神色從開始的驚訝到變色，出了一頭汗。

十支箭都射完了，未及老闆說話，蕭慕又接過十支，依舊是每一支都穩穩進入壺中。

一支，兩支，三支……

人群歡呼聲漸漸消了，所有人屏聲斂氣，蕭慕動作不停，神色不變，直到把身旁小二手中的箭全部射光，他斜了斜眼睛：“還有嗎？”

老闆張着嘴，皺着一張苦瓜臉連連求饒：“小英雄，饒了我吧，你再射，我這家酒館都要賠給你了！”

蕭慕轉身去看薛素笙，她身後是賣燈的攤子，五光十色，燈火闌珊，映得她面若桃花，頗有鮮活氣。

薛素笙看着老闆青紅交加的臉色，頭上出來一層汗，剝洋蔥似往下掉，又看看蕭慕一臉無謂的表情，險些沒控制住笑出聲來。

上前挽住蕭慕的胳膊輕笑道：“老闆，你給我們一份就好了，其他的就不要了。”

老闆聽了感激涕零，趕忙叫人拿了食盒和酒水給他們。

“走啦走啦，我知道個好地方可以看夜景，我們去上面邊吃邊欣賞風景。”

薛素笙朝他眨眨眼，蕭慕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人潮擁擠，他們貼的很近，走的很慢，頭一回，蕭慕不那麼排斥擁擠的人群，希望這條路再長一些。

城郊山坡人少，坡緩，但坐在上首幾乎半個邺城都能一覽無餘，薛素笙打開食盒，裡面果然有幾盤清爽小菜，下一層是一隻荷葉雞，再下一層是酒樓的特色菜，盤子旁還擺了兩顆枇杷，令人食指大動。

他面露疑惑提起那兩顆結在一個藤上的枇杷，薛素笙體貼地靠過來解釋：“這是枇杷，應該是老闆覺得擺盤好看放這的，酸酸甜甜的，你想嘗嘗嗎？”

蕭慕抿唇，薛素笙打開酒壇，桃花的香氣四溢，她拿起兩對小杯子，倒了酒，把兩個枇杷拆開，分别放進酒杯裡，自己先舉起來喝了一口示範給他看。

“你看，就這麼喝……”

剩下的話被吞沒在嗓子裡，薛素笙愣了。

蕭慕伸手接過她喝過的杯子。

指尖離她的隻有一寸的距離，臉湊的很近。

他的指尖很涼。

他拿過杯子，沿着杯壁喝了一口，涼風吹拂，薛素笙的臉卻有熱意上湧。

那雙漂亮的鳳眼看過來，平白帶了幾分勾引和暧昧，薛素笙默默扭頭單手捂臉，這哪是純良無知，這是山野惑人的精怪。

“蘭時。”

連她自己也不知曉，這個名字為何脫口而出。

“嗯。”

蕭慕偏偏應答了。

究竟是她酒量不好，還是這酒醉人，世界的聲音在遠去，喧嚣嘈雜隻剩蟲鳴，世界褪去色彩，隻有眼前人的金瞳熠熠閃爍。

她無意識地喝着酒，哪怕杯都空了也沒發覺，胸膛砰砰，隻覺得他們靠的太近。

插在手邊的紙風車無風自動，徐徐轉起來。

風原是最不甘寂寞的，他在魔域百年，遠離人群時，有沒有想念過曾經短暫卻溫馨的日子？

薛素笙眼瞳微黯，她不敢多想的，她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完成任務然後回家，爸媽還在家裡等她，她不應該對多餘的人動心思。

感情啊，哪是那麼好控制的，你越不讓它想，它就越要跳出來，就像是人咳嗽和打噴嚏，是完全隐藏不了的。

氣氛一時沉寂，卻不尴尬，靜谧中，薛素笙咽下一口酒，辛辣與酸甜一同沖上來，蔓延到心底，爆發一場驚天動地的浪潮。

“夜深了，我們回去吧。”

薛素笙望向蕭慕，臉上沾了醉後的酡紅，微醺的意味呼之欲出。

蕭慕難得耐心等待她回應，薛素笙閉上眼，雙手自然地環過蕭慕的脖頸，柔嫩的手擦過他的後頸，命脈被觸及讓他起了一身戰栗。

高溫度的身體貼上來，她張嘴：“好啊，我不想走了，你送我回去吧。”

含着酒氣的溫熱氣息撲打在蕭慕臉上，連同他臉上也染上一絲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