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超級喜歡你!”
“是真的!”
她下意識逃避了騙這個問題,避重就輕回答他。
可蕭慕也許就是想要這個答案,他的臉色回轉,沉默片刻,夢呓一樣喃喃:“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像溺水求救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反複着這幾句話,慢慢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
薛素笙看的心驚,又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說完後隻能沉默不語,良心有種被刺痛的感覺,我該告訴他真相嗎?
她頭一回産生這樣的想法。
但隻是動搖一瞬,往事曆曆在目,她又堅定了自己的決心,我要回家,這裡再好也不是我的家,我在那裡生根發芽,有父母有朋友,我得回去!
兩人各懷心思站在原地相視無言,薛素笙強打起精神搜腸刮肚随意聊了幾句,話題一結束便匆匆忙忙踩着草葉滑落的露水離開。
她的僞裝很爛,心虛昭然若揭,可蕭慕卻自顧自将這些話當了真。
“蘭時,真心是世上最難得的東西,不要輕易交出自己的心。”
他還是牙牙學語的孩童時,母親曾告訴過他,人間真心最假,不要輕信真心。
但如今,明知道她口中說的都是謊言,他卻還是禁不住想要去相信,相信那一句喜歡是真的。
她身上到底有什麼樣的力量,蕭慕不想去想,也不想去糾結,他隻想要她陪在自己身邊。
在黑暗中踽踽獨行久了,有一束光照進來,牢牢抓緊了就不想再放手了。
他作為一隻妖,百年來第一次有了自己最渴望的存在,不能見光的私心。
……
薛素笙點亮蠟燭,叫出系統,語氣猶疑帶着些期待:“系統,我問你,回去的時候可不可以把這裡的人物帶走?”
系統沉默半晌,屏幕上蹦出兩個字:
可以。
薛素笙高興了一陣,又坐回床邊,你高興什麼?人家還沒答應過要和你走呢。
不過隻要有這個希望,那一切都皆有可能,她伸出手指在桌上沿着映出的影子輪廓畫着,那麼長時間的相處,那麼多次的救命之恩,人非草木,孰能不動心。
再等等,等一個合适的時機,薛素笙想,她就試着和蕭慕攤牌,問他願不願意和自己走,要是不願意,薛素笙往床上一躺,扇起的氣流吹的燭火跳動,影子消失在桌面上。
那她……也隻能放棄了。
不是不喜歡,也不是不愛,隻是——她更喜歡自己一點點,也更愛自己一點點,為了愛放棄過往一切留在這個世界,她沒有那樣的勇氣和決心。
她也不是所謂瑪麗蘇小說的女主,留下來面對的一切都是未知,薛素笙不想用已知的幸福去賭未知的可能。
火苗“啪”一聲熄滅。
整個鶴花山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昏暗房間内,有人輕輕推開了窗戶,一絲月光傾瀉進來,黑影很快跳進來,落地無聲,沒發出一點動靜。
蕭慕凝眸去瞧床榻上躺着那人,鬓發散亂,有些壓在枕頭下,有些卷成一團,臉捂得通紅,睡着了也不消停,薛素笙在床上翻來翻去,一刻鐘内換了好幾個動作,像是夢到什麼好吃的,還咂咂嘴。
他有些好笑,伸手輕輕将她胳膊和枕下的發絲解救出來,卻聽她嘴邊呐呐說着夢語。
蕭慕無意探聽他人私事,但因為是她,他迫切地想要了解與她有關的事,于是低下身子湊近去聽,那聲音開始如蚊叫,後來終于清晰,隻有短促一句——蕭慕的臉瞬間凍結,裂痕蔓延,碎成片片雪塊。
她在喚一個名字,語氣懷念,也許還有些歡欣雀躍,那是面對自己時從未有過的情态。
“小寶。”
夜裡的風吹的有些瘋狂,山下隔壁婦人被聲響驚醒連忙起身沖出房門收回晾曬在外的衣被。
“真是,大半夜打哪吹過來的妖風?”
……
緊趕慢趕,恰好趕上個好天氣,烈日當頭,戴着鬥笠的年輕人吐掉嘴裡的狗尾巴草,仰頭看向蜿蜒向上的階梯。
“總算到了,這破地方可真難找,不過說歸說,蕭慕這家夥偷懶也真會找,找了這麼個風水寶地,靈氣真旺呀。”
此人正是被派遣來監督蕭慕完成任務的原浮,不過此刻他的心顯然不在任務上,原浮伸出手比了比,笑嘻嘻地自言自語:“讓小爺來看看,是哪個貌如天仙,如花似玉的妹子入了你這塊臭石頭的眼。”
他一按鬥笠,擡腳拾階而上,靴子踏在石階上,卻沒發出任何細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