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錫臉上笑容僵在臉上,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許久,才開口道:“白姑娘同王大人他們一起三山渡那日,你說三山渡的大壩是被海盜炸毀的,白姑娘是如何得知的?還這麼肯定就是海盜所為?”
“此前這群海盜向漕運商會勒索,揚言若是不給錢,便要炸毀大壩。隻不過那時候并沒有人理會。本以為隻是狂妄之言,卻沒想到他們真的會做出此事。”白頌竹想起什麼,道:“不過幸好有陸縣令提醒,這才能讓大家看到真正的罪魁禍首,也是白家免受誣陷。”
的确,若不是那一日陸錫告訴了她,小心王稆。這才讓她心生警惕,讓李叔提前去查,才發現有人調換青磚,讓白家擺脫王稆的誣陷,這件事她是該謝謝他的。
“白姑娘慎言!我向來尊敬知州,定然不會這麼說的。你怕是記錯了。”他擺了擺手,像是要将一切撇個幹淨。
白頌竹一愣。這人為何這麼奇怪,明明是他親口所說,現在卻不承認了。果然還是喝多了,也不知道是那日喝多,說多什麼了,還是現在喝多了,不記得自己說過了。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多謝你。”
陸錫唇角動了動,而後道:“我聽說白姑娘提出海上剿匪?”
白頌竹點頭:“是有這麼一回事兒。這些海盜不除,三山渡便安甯不下來。等過些日子回了津洲,商定好計劃,便立刻動身。”
“白姑娘也要同去?”陸錫頓了頓又道:“海上剿匪本是官府之事,白家已從這攤事中抽身而出,又何必再摻和進去呢!”他面上帶着深深的不解。
白頌竹道:“我若袖手旁觀,便隻能看着百姓再次遭遇同樣無妄之災。既然有能力去做點什麼,自當竭盡全力,隻求無愧于心。”
“啪嗒”一聲,陸錫手中的落地,酒水瓷片碎在地上一塌糊塗。
“陸縣令你還好嗎?”白頌竹看他眼中木然失去神采,不由得有些擔心,擡頭正巧看見有人路過,忙叫他來幫忙。
那人跑過來伸手扶住陸錫的身子,道:“子彥怎麼又喝成這個樣子了?”那人擡起頭,對着白頌竹抱歉一笑,道:“實在對不住了白姑娘,子彥原來不是這樣了,這些日子不知道怎麼了,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我這就帶他回去。”
那人攙扶着陸錫,陸錫像是三魂失了七魄般就這麼被拖着離開。白頌竹眼瞧着這一幕,無奈地搖搖頭。
白頌竹直接去找了李叔,她沒忘記這一次三山渡之心李叔一同來。除了親自探查三山渡大壩毀壞的始末,更最重要的是同他商量開拓河道的事情。隻有身處其境才能知道三山渡現存的隐患有多麼嚴重,開拓河道更能夠分攤未來的風險。
隻要李叔能被她說動,以他在津洲商會中的地位,他們回到津洲後,再由李叔對其他會長遊說,想必諸位會長還是會同意的。
于是白頌竹直言不諱将這個想法同李叔說了。果不其然,李叔的反應也是同她初次聽陸巡所說的反應是一樣的。他反駁了兩句,也在白頌竹所料之内。他能想到的,白頌竹也都想到了,于是在幾番勸說下,李叔堅定的心也開始動搖。
他伸手撫須,眉頭緊鎖,沉聲告訴她,自己會好好考慮的。聞言,白頌竹立刻眉開眼笑,隻要他沒有拒絕,便是希望。等到李叔将此事從頭到尾都捋清楚了,定然會發現開拓河道是眼下最好的解決方式。
從李叔那裡出來後,白頌竹整個神清氣爽,雖然還病着,卻覺得心情無比開朗。走出兩步便看到了王稆,笑着的嘴角一下就耷拉下來了。
王稆看見白頌竹頓時眉開眼笑地湊過來,道:“白姑娘,今日出門了,這病可好些了?”
白頌竹對于王稆的殷勤十分反感,隻道:“無事了。”
王稆笑得眼睛都看不到,道:“白姑娘,若是有什麼需要大可直接同下人說。王爺雖不在身旁,在下定當替王爺好好照看你。”
原來是打着照顧她的名義,讨乖給趙珩禦看。隻是這算盤珠子打錯了位置。白頌竹臉上不見一絲深情,冷冰冰地道:“什麼都不需要,也必勞煩王大人了。”
要不說王稆像最是油滑的泥鳅,面對白頌竹的冷言冷語,笑容頓了頓,卻又立刻笑開了花,道:“姑娘,可是因為之前在下說白家的不是,這心中仍有芥蒂?此事當真是個誤會,許是下人監督不嚴,弄混了磚塊,這才害得在下誤會了白家偷工減料!白家在津洲素有仁善之名,自是不會做出這等損德之事。也怪王某馭下無術,又輕信人言,險些讓白家蒙冤。王某在此向白姑娘賠個不是。”說着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個禮。
呵,這個王稆當真是能言善道,白的都說成黑的。簡簡單單用一句“馭下無術,輕信人言”便将所有事情都抛給了其他人,自己除了糊塗些,反倒是幹幹淨淨。如今還向他口中的這個“小女子”行了這麼大的禮,倒很是能屈能伸,
白頌竹向前一步,沒有接受這個毫無誠意的禮。
“王大人,真假青磚一事可并非就是您口中的誤會。為何白家的青磚被人替換,為何有大壩坍塌處有新泥的痕迹。太多事情都值得推敲。雖然不是我白家的原因,但既然牽扯到白家,我也不會置之不理這些遲早會查清楚。”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若是真查出什麼,在下必定嚴懲不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