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眼神太熟悉了，熟悉得讓白頌竹眼前一陣恍惚。

陸巡停下腳步，疑惑地道：“怎麼話隻說了一半？”

“陸巡，如果我說你上一世是個小将軍，你可信？”

“哦？連前世之事你也知道？”

“自然是……做夢夢到的！夢到你的前世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小将軍，在戰場上英勇無敵，所向披靡，總之十分不得了！”

“原來在你的夢中，我竟然這麼厲害。”

“如果我說，那不是夢，而是真的。你會相信嗎？”

“相信。”

白頌竹笑起來，這麼離譜的事情，他好歹也稍微質疑一下，再不濟也是像往常那般笑她的胡思亂想，可誰知他竟然想也沒想便說了一句相信，他可真是……白頌竹笑容忽然僵在臉上，一顆心也跟着猛跳了兩下，腦中油然而生一個奇怪的念頭來。

陸巡，他會不會同她一樣，也是重生而來？

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為，提醒她三山渡的大壩是被海盜所毀，繪制出擴建河道的計劃圖，以及沒由來地讨厭趙珩禦……以上種種，很多事都是在他似乎都提前知曉，從旁悄無聲息地地提醒着她。

白頌竹緊緊盯着他，開口道：“你……相信人是會帶着前世的記憶重生的嗎？”

“前世的記憶重生？”他嘴裡喃喃這句話，似乎陷入思索，而後淺笑了一聲，道：“那我倒不知道，你相信嗎？”

他轉頭看向她，眼眸似平靜湖水，清晰明澈地倒映着她的臉。

白頌竹撤回自己探究的目光，那懸起的心又放了下來。果然，是她多想了。陸巡他本來就是一個聰慧的人，上一世，靠着他層出不窮的計策，在戰場上勢如破竹，成為了戰無不勝的小将軍。而這一世，不過是受了身體的局限。他，還是那個他，從來沒有變過。

白頌竹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地道：“相信還是不相信都不重要。小将軍也好，還是如今的你也好，這個人是你，這才是最重要的。”

陸巡靜靜地看着她，不知是在想什麼，良久，唇角綻出一個笑來，柔聲道：“謝謝，如今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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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白頌竹同陸巡回到甲闆上，彼時黃大海面色蒼白灰暗，頹然地倒在地上，已然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白頌竹擡頭看向李叔，他老人家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竟然是什麼也沒問出來，倒确實是如陸巡所說的那樣。

這黃大海，不僅是個硬茬，看不出來竟然也是個硬骨頭。

黃大海冷聲笑了一聲，十分不怕死繼續挑釁道：“老子已經告訴你們了，絕對不會說的，你們在用什麼辦法，也休想從我口中套出一個字！”

白頌竹蹲下身：“嗯，我确實看出來了。你是甯死也不肯說是吧。”

他冷哼一聲，揚起腦袋：“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好好好，有骨氣！”白頌竹拍了拍手，站起身，踱着步子走到船頭上，伸手摸了摸船身留下的歲月痕迹，轉頭道：“聽說你是個孤兒，從十幾歲起做海盜，造下這隻船自立門戶。算一算，也有小三十年了吧？”

“老子縱橫四海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黃大海想起自己風雨飄搖了這麼多年，也是海上能說得上話的主，有過意氣風發，更有過風頭無兩的時候，如今竟然栽在這麼個黃毛丫頭的手裡，心中多少還是不服氣的。

“的确啊。大家都說海上一霸的黃大海，陰狠毒辣，一顆心像是石頭，哪怕是身邊的最親近的人，動起手來也不會有半分手軟。但是我這個人偏生不信邪。我就覺得，在心硬的人總是有點在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