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頌竹看到他臉色透出不正常的紅,忽然才想起一件事。從前他們喝酒的次數很多,但是能讓陸巡喝醉的次數卻屈指可數了。别人不知道,隻有白頌竹知道,陸巡一喝醉,便像是打開話匣子一樣,說個不停,直到累困過去。
這一世他不怎麼沾酒,酒量也是大不從前,不過喝了幾杯,顯露些許醉意。想到這時卻已經晚了,此刻陸巡透着醉眼,黑白分明的眼睛濕漉漉地将她望着,嘴裡開始說起話來:“阿竹,我到現在仍不敢相信……”
沒想到他醉的竟然這麼快,白頌竹想趁他沒醉成泥前,先将他挪到床上去。一手扶着他往床邊走,嘴上順着他的話道:“不敢相信什麼?”
不知是醉的還是怎麼的,臉上紅霞又重了幾分,“我喜歡你,喜歡了整整兩世。上一世你不喜歡我,我真的很傷心,但是現在……”将他放到床榻上時,白頌竹差點沒站穩要栽在他身上,剛要撐起身子,又被他拉住衣擺,聲音怯怯地問道:“阿竹,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白頌竹有些詫異,原來他心裡竟是這麼想的嗎?
白頌竹直視着他的眼睛,認真地道:“陸巡,我喜歡你!隻喜歡你!”
陸巡眼眸微微閃爍晶瑩,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再說一遍”
“我喜歡你!”
“再說一次”
“我喜歡你”
“再說一次”
“我喜歡你”
…
不知道說了他問了多少次,白頌竹也不知道她回答了多少次。似乎回到了去寺廟的那一日,她拉着陸巡讓他一遍遍說喜歡自己的話,如今倒是反過來了,變成她一遍遍地說着同樣的話。
他的臉上出現餍足的表情,合上了眼睛,嘴角含着笑就這麼睡去了。
白頌竹撫摸着他的腦袋,輕柔着聲音道:“睡吧,等睡醒了,我們就到家了。”
昨夜忽然下了一場大雪,鵝毛般的雪下了一整夜,第二日入目皆是一抹白,到現在雪還未停下。整個世界白得這樣幹淨,似乎要掩埋一切恩怨情仇,預示新的開始。
王城門口,守城的将士們比平日多了一大半,每個人面上神情肅穆,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白頌竹乘在馬車上,緊閉雙眸,穩住不安的情緒。
“姑娘,我們就要過城門了。”駕車的小厮從外面提醒着她。
“知道了”
白頌竹從東邊的城門而出,乘的是太子準備好的車,周邊跟着幾個侍衛,頗有幾分大張旗鼓的架勢。隻有這樣才能引人注意。
他們也是在賭,賭趙珩禦會不會真的前來将她擄走。哪怕坐到馬車上,白頌竹也會心存懷疑,以她對趙珩禦的理解,她并不相信趙珩禦會因她而冒這麼大的危險。然而太子笑的莫測,說了一聲“他一定會來的”。
上車前太子對她信誓旦旦地承諾着,保證她的安全。白頌竹也隻是聽了聽,畢竟一個誘餌,隻要起到它的作用,又有誰會真正關心它的死活呢。
馬車滾滾,耳邊人聲鼎沸。一切都像是暴風雨前夕。
白頌竹撩開車簾,向外看了看,關了幾日的大門重新開啟,準備出城的人不在少數,等候許久,現下馬車離通過城門不過兩三米的距離。
太子賭錯了,趙珩禦豈會因她而冒如此大的風險。一顆心沉了沉,隻是胸中仍有不甘,約莫這份不甘也不必太子少。
忽然,嘈雜聲四起,外邊的侍衛高聲喊了一句:“封鎖城門!”
小厮掀起車簾:“姑娘,四王爺來了。我這就帶你去安全的地方,剩下的便交給他們了!”
白頌竹趴在車窗向後望去,不遠處幾個人駕馬疾速而來,領頭的人正是趙珩禦。
他果真來了。
趙珩禦還未看到她,白頌竹立刻坐回車中,胸膛怦怦直跳,心中有些複雜,不曉得他為何這麼執着于自己,然而更多的卻是興奮。他既然出現在這裡,這一次一定不能放過他。積攢了兩世的仇怨,也該在這一刻清算一下了。
雙方交戰,驚得百姓們四散而逃。白頌竹不敢直面這樣的場景,車中卻依舊能聽到兵刃相擊,發出森寒的響聲,刀劍入骨的聲音、哀号聲此起彼伏。手心冒冷汗,隻希望這場戰鬥能快快解決。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别讓他們逃了!”
白頌竹拉開門簾,小厮驚道:“姑娘,你做什麼?危險快坐好!”
白頌竹堅定地道:“我要下車!”
她作為一個誘餌,不正是要在這個時候起到作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