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賽的、參賽的,再不敢小瞧這個白面冷臉小兒郎。
終于從今日的雙倍課業裡艱難脫身,遊萬洲趕到現場時,太陽已經當空而立。他特意做了一番僞裝,以自己好不容易私藏的平民布衣混過門侍檢查,混入演武現場。
……這反而是失策。他被埋在了高大武者中,不得不往牆邊靠攏,随後趁着個子矮小無人在意,繞入屋舍後院,從人少的樹蔭灌木裡往觀戰閣樓去。
幸好閣樓高大,哪怕在牆外也能瞧見它露出的尖頂,知道它的方位。遊萬洲靠近了閣樓,才踩上牆面翻上。這次如他所料,是個同時觀見閣樓與擂台的好地勢。
一擡眼,他就看見高處的惠安安。安安趴在閣樓欄杆,看着擂台目不轉睛,眼神裡仿佛亮着光。心中默默點頭,果然她也會喜歡這種場面,可惜唯一一點,太專注了。
幸好他早有準備。遊萬洲從兜裡摸出彈弓,将兜裡的糖果搭在皮塊拉開,瞄準了空中腦内畫出一副抛物圖,放手。
精準無誤彈到了她裙腳邊的地上。惠安安終于低頭,俯身拾起又環視兩下,遊萬洲擡手揮揮,二人對上視線。
未曾想他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出現,惠芷玉頓時又驚又喜地緊張起來,立刻回頭去看娘,幸好娘正在桌邊看賬。惠芷玉便回頭來,皺着眉對他搖搖頭,手背朝他揮了兩下,示意快走。
又被趕了。遊萬洲故意朝她做個鬼臉,順着牆頂往閣樓更側方跑去,很快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這下終于可以松一口氣。惠芷玉重新看向糖果,是她喜歡的桃子糖,于是剝開吃掉。沒一會又聽見噔一聲,一看腳下又有一顆糖。往他消失方向看去,被閣樓樓體本身阻隔,什麼也看不見。
準頭也太好了吧。惠芷玉幹脆坐下來,邊偷偷吃糖邊觀賞精彩的擂台賽。
已經是決賽。擂台上站着兩位武者。一名身闆勁壯、衣着胡服、面色肅靜的男人提着木刀,一名是豎棍立地的李常安。
“王縱。”提刀男人抱拳,李常安也抱拳:“李常安。”
惠芷玉看着看着忽覺不對,她仔細去瞧男人肩膀圖樣,看見了一副非常逼真的樹枝圖畫。這個叫王縱的壯士,就是圓圓的人!原本悠閑觀戰之心頓時提起,立場瞬間站定。
此時一顆糖又落地,她緊張地撿起攥在手裡,仿佛這樣就能決定她的意屬。
擂台上,李常安冷面更凝,他主動擡步朝對手行去。王縱也肅穆着神色提步靠近。空中除了蟬鳴别無二聲,在徹底的凝寂中,李常安棍過頭頂砸下,寂靜破。
王縱馬步蹲下,右手提刀左手摁住刀尖,在緊皺的眉頭中,接住了他勢大力沉的一棍。木棍被反震彈開,趁此空隙王縱挺身推刀前切,李常安立刻順着棍勢後退,右足為圓心蹲身劃圈,又掄着棍腳下抽來。
勁壯身闆不弱靈敏,王縱原地跳起避過腳下棍法,左手上滑與右手共握刀柄變式下刺。李常安蹙眉右手棍落立刻撐地,支他側閃後雙手握住棍身上撩。
這招不好躲閃,王縱橫刀擋住,刀身一抹順着棍就朝李常安面門直去!李常安臨危不懼雙手交叉,棍身反轉掄起挑開刀器,又接宮步順勢欺身而上,木棍砸向王縱腰腹。
砰,悶響聲重,結實挨了一棍。王縱面色一變兩步跳遠,捂住腰腹。
棍花一旋,李常安豎棍立地,道:“你不是我對手。”
王縱不語,他再次提刀而上。
閣樓上觀戰的惠芷玉心都要跳出來了,這一招一式之間過得極快,她隻看出流暢交手幾個回合,圓圓的人落了下風。這可怎麼辦啊這可怎麼辦啊,攥住糖果的手更緊,脖子都要伸直了。
遊萬洲也面色沉重,沒料到居然會殺出這等高手。猶豫了片刻,眼看王縱敗勢更顯,他擡起彈弓随手一摸碎瓦搭上布條,閉一隻眼瞄上擂台,瞄準了李常安的木棍。
擂台上,李常安乘勝追擊,一連三棍,擊打在王縱颚骨、脊背、右腿,打得他刺刀過來的手都在抖。輕松挑開刀,李常安逼棍就要扼上他的咽喉——突然手中木棍噔地一震,動作遲緩一拍。
王縱立刻抓住機會反而逼刀欺上,避無可避之下,李常安第一次連連後退,對手步步緊逼,眼看就要退出擂台,李常安一咬牙,直接手掌抓住木刀往内一扯,同時頭錘迎砸而去。
咚一聲。二人俱是目眩,但李常安更有盤算,于是他掃堂腿出,将王縱掃出擂台。
“好——!”趙汀蘭站起鼓掌,“勝者,李常安。比選結果已出,請各位壯士離開,李壯士,侍女會帶路,一會堂前一叙。”
松開掌心,惠芷玉趕緊偷偷吃掉了最後一顆糖。心中苦悶無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