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縣城郊草原無垠,她在縣内被爹約束多年,第一次得見如此美麗之景。在原野上出了神,看草葉紛飛,感清風涼爽。
一隊車馬在草原的盡頭出現,離得越近,她便能看得越清晰,領頭之人身形挺拔、面龐俊朗,騎在高頭大馬上,格外惹眼。
趙秋珊看着他,胸中湧出一股熱燙的情愫。待他馬匹近了,與他對上視線,心癢下不禁直接出聲:“敢問公子名諱?”
騎馬的公子也正瞧着她,勒馬停下:“在下燕信,小姐呢?”
他聲音也低沉悅耳,趙秋珊想聽他多說說話:“小女趙秋珊。我似乎沒在鳴縣見過公子,燕公子是來作甚?”
“哦?趙小姐沒聽過燕城燕家嗎?”
她茫然搖頭,燕公子失笑,換了話道:“此間風涼,你一人在此恐有危險,我先送趙小姐回府吧。”
直到她被送回趙家,直到當夜章縣令派人來趙家傳話,趙秋珊才知道燕信是何人。
晥州燕城,是晥州最繁榮的城池。燕家的家主,便是燕城城主。燕信是當今燕家大公子,闆上釘釘的下一任城主,是以趙家身份,是絕對攀不上的富貴人家。
可不久章縣令派人來傳話,道燕公子請趙小姐去百味樓宴席一聚。她心髒狂跳起來,回頭期待的望向爹。
趙老爺聞言也面上喜色。待傳話的人離開後,他才轉回來問趙秋珊:“秋兒,沒想到燕公子竟還記得你,此番機會難得,你須得謹記言行慎重,切不可再如以前那般直言快語,明白嗎?”
“知道啦,爹!”趙秋珊聲音輕快。跟着侍女換了身新衣裳,做了芙蓉妝,乘着馬車去縣衙。
夜宴觥籌,趙秋珊看着宴席上一堆平日難得一見的大人們,不免拘謹。直到小侍帶她到了燕信身邊,她才緩緩松氣。
燕信笑眼看過來,令她心如擂鼓。待她坐下,便見他長臂一展直接攬住她的肩,趙秋珊頓時慌亂,都不敢去瞧周圍人的神色。
他的聲音染着些朦胧醉意,“姑娘總算來了。嘶,有些頭疼,能否帶我去潇湘館歇歇?”
百味樓的潇湘館是一雅間,帶有一露天月台,很适合酒後醒神。趙秋珊便沒懷疑,點頭扶他起來,在侍從指引下将燕公子帶到潇湘館,将他扶到月台坐下,小聲道:“公子在這醒醒神罷,我去喚人拿醒酒湯。”
燕信撐着腦袋,另一隻手拉住她,道:“不急,臨時喚姑娘來,是有些話想告訴你。”
月色下他眼眸中似有流光,瞧得趙秋珊都忘了抽手丢了禮數。隻聽見燕公子聲音溫柔:“初次見到姑娘,便心中歡喜,本應按照儀禮向姑娘家下拜帖,隔日登門拜訪,可我實在有些等不及。”
他使力再拉,趙秋珊立不住入了他懷中,靠在他胸膛聽見他溫熱呼吸,被撫摸着發絲脊背:“不知姑娘對我是何種心情?”
腦中轟一聲炸開,趙秋珊慌了神,左右看看,月台上獨他們二人與清風明月。她忍着羞怯與某種預感下的驚慌,試圖用力稍微離遠燕公子,說:“公子,有些近。”
燕信的臉近前來,呼吸也落在面龐,笑着:“姑娘慌了?”便側頭更近。
這一夜趙秋珊隻記得天邊月極亮,她慌着羞着,疼痛又喜悅着。
次日她被燕信送回趙家,燕公子表示待他回了燕城會來下聘納她為妾。趙秋珊自然願意,回了趙家便向爹娘提起此事。趙老爺未曾想女兒竟然如此能耐,頗為驚喜,在等待期間給她備了許多嫁妝。
坐着燕家的車馬,迢迢入了燕府,趙秋珊見過了他的父母、正室、其餘妾室,緊張期待的心才在燕府衆人淡漠以待中稍冷。可她還存着期待,既然燕公子如此費心也要納她,或許她是不一樣的。
趙秋珊期盼着燕信忙完事回府之時,因她性子直爽熱烈,被他院中女人刺話時也毫不客氣,過了月餘便在燕府有了潑辣名頭。
直到她某日逛園時被人推入淺窪中,轉頭隻有一堆他後宅女人驚異面色,根本不知是誰出手,氣得去找燕信訴苦求他徹查,他卻眉心擰起一副為難模樣,道:“秋兒,近日我在官事上正忙,隻能遣些下人替你看看。左右你沒事,日後也該好好自省,收斂脾性與她們交好才行啊。”
刺骨冷水潑下,她終于在這一刻認清了自己的身份。不是他愛戴的妻,隻是閑時逗趣的妾,若她不能逗趣,無依無靠之下,日後處境必然堪憂。
趁着燕信熱情未褪,趙秋珊從此收起了少女情懷,變得謹慎言行,主動與燕老夫人、燕信正妻交好,才真正一步步站穩了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