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流珠捧着大雁有些躊躇:“小姐,先前的團雀已經得了夫人警告,現在這大雁半邊看着太過出格,或許更會被夫人,乃至老爺不喜……”
“無妨,一會兒尋個地兒,找人埋了吧。”簡雁菡語氣平和。
“這麼好看,埋了也太可惜了……我們挑一個固定的角落把它藏起來,以後小姐若還想拿出來把玩,也可以随時取用,怎麼樣?”流珠提議,小心地觀察着小姐的表情。
短暫的思考後簡雁菡點了點頭:“也好。不過,還是要埋上,畢竟是我的東西,莫被他人拿去了。”
主仆二人在丞相府與惠氏染坊的必經之路上,找到一處栽了綠樹的花壇,流珠用紙布将大雁團團裹了好些層,再花了點銀子雇人将其掩埋。沒耽誤多少時辰,事畢,她們才乘車回到丞相府。
一下馬車,一個玉雪可愛的男孩就喊着姐姐姐姐跑過來。簡雁菡剛勾起一絲笑,男孩就被他身後奶娘攔下:“公子,男女有别,可不能去抱大小姐了。”
“啊……”小公子簡彬扁起嘴,還不死心地朝着簡雁菡探頭,圓溜的眼寫滿了不舍。
簡雁菡兩步靠近,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腦袋,“落落,要聽奶娘的話。”
“知道了。”小公子雙手擡起搭在姐姐的手上,目光閃亮,專注又崇拜地望着她。
不遠處帶着一群侍女緩緩走來的丞相夫人笑道:“落落,人已經見到,你也該回去繼續念書了。”一揮手,奶娘連忙帶着依依不舍扒着姐姐衣角的小公子退下。
“娘,”簡雁菡看着弟弟走遠,回頭恭敬行禮,“此次我去惠氏染坊,見到了世子殿下。聽說殿下近日會長駐染坊,明日可否也讓我出府?”
“原來是世子殿下在,”丞相夫人了然地颔首,“雀兒既然喜歡那染坊,便去罷。隻要在時辰内回來,娘自然允許。”
說着,丞相夫人眼神在流珠手上停了一下,又問:“今日沒帶點什麼回來?”
“自從得娘教誨,女兒一直謹言慎行,再不會将不合禮制之物帶回府中。”簡雁菡謙敬低頭,丞相夫人滿意地點點頭:“嗯,不枉我一番苦心。”
遵循禮制落後娘半步,母女倆在花園中逛着,閑話家常。逛了會兒,丞相夫人先一步回房,簡雁菡猶自在花園裡沉默着漫步。
不知不覺,天邊飄起了小雪。她擡頭觀了一會兒,領着流珠往花園亭台行去。她抵達時,已經有數位庶出的姊妹、兄弟,團聚在此共同賞雪。
三妹妹先領着仆從過來見禮,其餘幾位妹妹也都紛紛圍攏。簡雁菡與她們問候過,就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起來。
“這珠翠真襯雁菡姐,”三妹妹輕輕掩面,“五妹,你也應當學學雁菡姐姐的打扮才是,适合自己的才是好的。”
被她點名的五妹頭戴金玉钗,臉頰還有些圓。明明還小着,卻戴了比簡雁菡還多的珠寶而顯得有些老氣。她僵硬片刻,立馬臉上挂着笑回:“三姐姐說的是,隻是不止我一人,我們大家都還需要多向雁菡姐姐學着呢。”
這暖笑下的鋒芒簡雁菡太過熟悉,不想再聽,直接錯身過她們進入亭台。裡面兩位不比她小多少的弟弟正坐在石桌前打賭。
“二哥,看,我都說了五妹今日肯定會戴金,你輸了。”四弟朝着對面嬉笑着一攤手,二弟正要說什麼,看到簡雁菡過來,立刻起身拱手:“大姐。”
“……在說什麼?”簡雁菡巡視一圈,看見二弟身後一個侍從已經臉色煞白,聽得四弟笑了兩聲道:“大姐,我跟二哥打賭呢,我賭五妹今天戴金,他非說五妹要戴翠,這下他可是輸了。既然輸了,按照賭注——”
二弟扶額歎氣,随意往身側侍從瞥了一眼,“依照約定,既然我輸了,你下湖遊三圈吧。”
簡雁菡望了一眼冬日的湖面,其上薄冰凜凜,徹骨之寒,三圈下來,不曉得這仆從還有沒有命在。
可是他隻能服從,否則現在就會丢了命。侍從打了個冷顫喏一聲,解下衣物撲通入了冰湖。
聽着二弟四弟在身後讨論這仆從究竟遊了幾圈,簡雁菡微微仰頭,看見天邊的太陽已經被雲淹沒,她霎時沒了賞雪的雅興,帶着流珠回房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