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從不立于危牆之下,我從前種種籌謀,亦不是為了讓你在此赴死!”
“閉……嘴!”李令宜捂着耳朵,卻是自欺欺人罷了,她一擡眸,口中便嘗到了鹹鹹淚水,“我就算再沒良心,事到如今,也做不到再次丢下你!”
他為她做過的事,試問天下哪個女子不會動心?
紀書甯在一旁沉默一笑:“君子成.人之美,這世間難得有情人,太傅何不成全自個?”
李令宜盯着他,目光倔強。
他唇色發白,眉頭緊皺,顫抖道:“因為我此生唯一輸不起的,隻有一人!”
*
這兩日,邕王府的人正在緊鑼密鼓收拾行李。
符骞果然踏上了青州地界。
得了消息,一行人便要即刻啟程。
“你真要留下?”紀書甯眉頭快擰成一根麻繩了,她擔憂看向府邸,“若他知道你不聽他的,偷偷留下,又要生一場大氣。”
李幕給馬車套上缰繩,也湊熱鬧道:“我還從未見過如崔兄般悲慘之人,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心裡還得受你的氣!你可真會拿捏人!”
李令宜白了他一眼:“之前誰跟我抱怨來着,說紀姑娘拿捏你?”
他還未來得及回話,隋行知便收拾妥當,從府中走出,自然而然站在紀書甯身邊。
李幕心中不快:“她拿捏我,我看隋大人倒輕松!”
李令宜看着眼前三人,突然覺得紀書甯這一路也十分辛苦。
她湊近紀書甯,悄悄提醒道:“你可要看好他們兩個,特别是李幕,别因沖動誤了大事……”
“到底誰是外人?”李幕嗤之以鼻,“還是看好隋大人,萬一他回京見了家人,慫了,叛了我們。”
隋行知并未理他,向李令宜作揖拜别:“娘娘保重。”
“什麼娘娘,都把姑娘家叫老了。”李幕又嗆他。
“隋大人。”李令宜欲言又止,“他的話還請别放在心上,若你真為隋家退避此事,還望隋家保守秘密,我們亦不會為難你。”
隋行知垂下眼眸,一陣沉默。
這呆愣樣子雖和從前并無二緻,隐隐之中又藏着許多心境上的變化。
紀書甯站出來替他說話:“你放心,他這人死腦筋,認準了一件事,不會改變。”
隋行知從不願向人承諾什麼,此刻聽了她的話,卻道:“她既如此說,還請娘娘放心。”
士為知己者死。
李幕望了望天邊斜陽,感歎道:“可惜,上回我們還同遊夜市,卻來不及和紀姑娘再來一回。”
這一行人輕車簡行,漸漸消失在街巷盡頭。
李令宜心中萬千感慨不知從何說起,偷偷溜回府中。
下一刻,她便覺得不對勁。
若知道自己要走,為何崔寂還能躺在床上睡覺。
他不該出來送自己一程?
她蹑手蹑腳進了屋子,不料身後一道聲音響起:“别躲了!”
一個激靈,寒毛豎起。
崔寂不知何時起來了,一個人坐在角落裡,散着發絲,身披一件月色外衣,神色恹恹。
“你知道我沒走。”李令宜緩緩轉過身來,露出一抹得逞般的笑,“若知道,早該到府門外相送,哪還能坐得住?”
“……總算聰明一回。”他眉間緊皺,更是懶得跟她廢話,“接下來你要如何打算?”
被他這麼一問,她噎了一下。
“你就打算這麼毫無準備,去到符骞面前?”崔寂的神情叫人害怕。
李令宜僵笑了一下:“生氣易傷身……”
不知怎地,她突然覺得,在他面前自己總像個孩子。
什麼氣勢什麼才智皆失了顔色,如同紙老虎般,被他輕輕一戳,就破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好好想想對策。
“謀事,無外乎謀人。”她搜腸刮肚。
崔寂聽她嘴裡終于吐出了一句有理之言,面色稍霁。
“隻要明确對方此來目的,憑你我對他的了解,達成所願并非難事。”
“那你說說,他有何目的?”他微微颔首。
“要不……等他來了,我親自去問問他。”李令宜胸有成竹,“他這個人,喜形于色,多試探幾句,總會忍不住說出來……”
崔寂緩緩躬身,撫上胸口。
李令宜緊張靠近他,急道:“傷口疼?被我氣到了?你說該如何,我全聽你的!”
他一把将她按在懷裡,一字一句道:“你、不、準、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