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哲過去拿起放在他桌上的手機，看到是林茉的兩個未接視頻電話。

怕她有什麼急事，到客廳回撥了過去。

“喂，程哲。”少女兩頰绯紅，眯着眼睛看着屏幕，

看她狀态有些不對，問道：“林茉，你在哪呢？”

“在家啊，”她嘿嘿笑道，“你電話接晚了，我和小束已經吃着了。”

鏡頭翻轉，桌上咕咕沸騰地火鍋冒着熱氣，隔着屏幕都能聞到香味，程哲看到除了各式各樣的菜之外，還有兩罐啤酒。

“怎麼樣，被饞到沒有，你現在趕過來還能撈點我們的菜葉子吃。”

程哲聽她口齒不清又興奮的樣子，不禁笑了笑，“喝酒對身體不好，還是少喝點。”

“這破酒太難喝了，我就才喝兩口，”她努了努嘴，“我現在感覺自己魂都升天了。”

餘光瞥見程陽從房間出來進了廚房，他對電話那頭道：“林茉，要沒什麼事我就先挂了，你們慢慢吃。”

“還有個事，”林茉塞下一口肉趕忙道，“明天去看個電影？我請你。”

看他猶豫，她又道：“剛好有件事我想當面給你說。”

程哲隔着屏幕與她對上視線，那眼睛如夜幕星光，璀璨明亮。

上一世他發現程陽那些情書後，茫然又無助，整個人頹廢了許久。

林茉周末把他拉到遊樂園玩遍所有項目，直到天黑才走上回家的路。

“程哲！快看我！”

女孩青春洋溢，如一隻會發光的蝴蝶，在路燈下翩然起舞。

她總是有這種魔力，仿佛有永不停歇地熱情，感染着身邊許多人。

一舞閉，提着裙擺微微欠身，依舊站在離他十步外的燈光下，對他的喊道：“怎麼樣！好看嗎？”

多日以來，程哲終于發自内心笑道：“很好看。”

“是我好看，還是舞好看？”林茉歪頭笑着問他。

有些怔愣，看着她認真地神情，笑容斂起，隻聽她又道：“要是看不清，可以走過來看。”

程哲沒動，垂眸不再看她，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程哲，”林茉笑意不減，隻是帶上了點鼻音，“其實，我希望你能走過來抱一下我。”

無人小徑，晚風吹動少年身影，燈下影子影影綽綽，重疊在一起。

“程哲，我喜歡你。”林茉雙手環上他腰，腦袋埋進他懷裡。

虛虛攬着她背，良久，程哲才愧疚道：“對不起。”

林茉從他懷裡退開，揉了揉眼睛，“你道什麼歉，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你當然可以拒絕我，隻是，我們以後還能做朋友嗎？”

程哲有些心酸，勉強笑了下，“當然，我們一直是朋友。”

“好啦好啦，你這樣子真的太頹廢了，我還是更喜歡以前的你。”

林茉雙手背到身後，又是一副天塌下來又不用我頂的灑脫，向前走去。

程哲默默跟在他身後，不知不覺和她落下好大一段距離。

沒聽到聲響，林茉轉頭看去，“不是，你沒必要離這麼遠吧。”

程哲快步跟上，臉上猶疑不定。

“你該不會後悔拒絕我了吧？”林茉狐疑盯着他，“我給你講，就算你後悔了也沒用，我是三好學生，不早戀。”

“不是，林茉，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拒絕你嗎？”

她向後退了兩步，跺了兩下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怎麼殺人還要誅心啊！你該不會真要說是因為不能違反校規吧？或者是我長的不好看？成績沒你好？”

程哲舉起雙手連連擺手，“不是不是，隻是不想辜負你的感情。”

林茉瞪她一眼，雙手抱胸靠在了一旁燈柱上，“算了，就當死也讓我死明白吧，你說。”

風聲帶起蟬鳴，聒噪難耐，程哲的聲音在夜色中很輕卻振聾發聩。

“我好像……不正常，我喜歡上了我的親弟弟，所以我躲他避他，因為我看到他就會忍不住想親他，看到他……就想他隻屬于我一個人。”

林茉心中被拒絕的郁悶徹底散去，她愣愣盯着少年平淡的面容，咽了口唾沫，感到嗓子有些幹啞，這下輪到她說不出話了。

“這不是我因為想拒絕又不想讓你不開心而瞎編的理由，這是我真實的想法，我非常感謝你最近對我的關心，也感謝你投入到我身上的感情，但我不能喜歡你。”程哲看她像看鬼一樣盯着自己，苦澀地笑道，“我是不是很惡心？”

林茉揉了揉自己臉，“我……我還是更希望你隻是為了安慰我……”

“走吧，很晚了。”

程哲低頭繞過她時，林茉清楚看出他紅了眼眶，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暗暗錘了燈柱好幾拳：這都什麼跟什麼，該傷心的不是她嗎？

林茉心結是徹底放下了，最後她一咬牙，小跑追上程哲，抓着他手臂問：“你打算怎麼辦？”

程哲搖頭。

“程哲，首先我确實比較震驚，第一次接觸到這種複雜的感情問題，一時無法接受。但我沒有資格談論你的感情，我站在朋友的角度隻能安慰你做好一輩子都不能說的準備，我站在暗戀者的角度就隻能罵你窩囊，有事憋心裡可不像你程哲的作風，我喜歡你的一往無前，喜歡你的無所畏懼，我也喜歡你的笑容、聰明和果敢。”

林茉仰頭看着他認真道，“其次，你不惡心，喜歡上一個人、一件事，都不是你自己所能控制的，你沒有錯。我媽媽常對我說，有時候沖破一些約束自己的束縛，會有很不一樣的體驗，但這麼做之前，要想好後果自己是否能承擔，現在我想把這些話也說給你聽。”

林茉一口氣說完，喘息間觀察對方神情，見他低着頭有在沉思的模樣，聲音輕了些，“程哲，不要永遠活在束縛裡，你會痛苦，會變得越來越不像你。”

她隻是個外人，但看着他這樣，她隻覺心疼，她落下淚來，同剛才憋在心裡的淚，一同流了下來。

不管他說與不說，結果都壞的。原來自己的感情和他比起來，是多麼不值一提，以後他所要承受的又是多大的壓力和痛苦呢？

程哲替她拭去淚水，林茉如這黑夜中的明月，為他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