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正國是芈夏高二寒假大年三十走的，突發的腦梗。

下班的時候，護士長端着枸杞茶晃過來，胸牌上“李淑芬”三個字在夕陽下反着光。

“小芈啊，上次急診科張主任的外甥......”

護士長臉上堆出笑，“我也不是亂點鴛鴦譜，主要是看見你們這些小青年男才女貌的，我是真替你們着急啊。”

“我有男朋友了。”脫口而出的瞬間，芈夏被自己聲音裡的慌亂驚到。

“不是诓我的吧？”

護士長審視芈夏臉上表情，更衣鏡映出謝清倚在門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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鳗魚飯的醬汁在宣紙燈下泛着血膜般的光澤，徐露露第三次調整雲台角度：“分子料理，看着好像沒什麼不同，來，粉絲先吃。”

“今天依舊是閨蜜局，”鏡頭掃到芈夏臉上，兩人是好友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她們也經常合拍vlog，所以芈夏已經習慣了徐露露的拍攝風格，淡定自若的吃着東西。

她鑲滿水鑽的美甲劃過芈夏的腕表，“快說最近有沒有心動過速的瞬間？”

刺身拼盤騰起的冷霧裡，襯托出芈夏清冷絕美的面容。

“搶救了個室顫患者。”芈夏用鑷子夾起冰塊放入清酒，徐露露突然把檸檬片塞進她唇間：“裝什麼正經，上周那束玫瑰……”

運動相機紅燈閃爍，芈夏眼神瑟縮躲過徐露露的審視，低頭不語，片刻後，想到什麼似的，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吊燈在瓶身上折射出細碎光斑。徐露露把酒杯推過來，關掉鏡頭。

“坦白從寬，”閨蜜耳垂上的孔雀石耳環晃成一片幽綠，“那謝學長和你都在一個科室，别告訴我，這是巧合？”

“人家心内科研究生，不在心内科做哪裡？”

芈夏杯沿的鹽粒正在融化，徐露露晃着清酒裡的薄荷葉，孔雀石耳環掃過芈夏發梢：“他看你的眼神，跑不了。”

包廂門被推開，來人給了徐露露一個額頭淺吻。

這是徐露露的新歡，也是up主，粉絲量很多，芈夏對這人不太了解，不過徐露露的男伴總是換，她也沒心情每個都去認識，兩人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兩人很快膩歪到一起，有人分散徐露露精力，芈夏算是松了口氣。

“夏夏，新開了間超級有格調的酒吧，去喝幾杯？”

徐露露收拾桌上拍攝儀器，起身。

“你們去吧，我回去補覺。”

芈夏手裡酒杯還沒空，她一向不勝酒力。

徐露露知道芈夏勸不動，于是心安理得的見色忘友，和新歡勾肩搭背出了包廂。

碎雪撲在日料店的暖簾上，芈夏呼出的白霧還未消散就被北風撕碎。

A市的冬日總是灰蒙蒙的，不見一點生機，她也終究在這蕭條景色中懷念起南方的翠綠。

叫車軟件顯示第18位排隊時，芈夏看見一輛綠色出租車，她揮了揮手，就在拉門把手之際，一個醉漢撞開了她。

“美女，不好意思哈，”扶着醉漢的人出聲道歉，手上動作卻沒停下，将醉漢塞進了出租車裡，出租車司機皺眉不悅，“我朋友喝大了，美女，你看？”

人都坐上去了，她也不想和喝醉酒的人糾纏。

出租車遠去，零下十五度的寒風卷起大衣下擺，芈夏在便利店屋檐下跺着短靴。

手機藍光映出凍結的睫毛，網約車地圖上跳動的紅點像監護儀上失控的波形。

碎雪突然變得密集，芈夏擡手接住墜落的雪片，融雪滲進她凍紅的指尖。

有些冷，她進便利店随手買了罐汽水。

芈夏側身讓開進便利店的青年，忽然有雪粒墜入後頸，路邊邁巴赫碾碎積雪的聲響驚醒了凍僵的神經。

沈淮深推開車門的瞬間，時間在雪幕中裂開細縫。

便利店外的小孩魚貫而入，鳴笛刺破雪幕，霓虹燈光掃過兩人之間的真空地帶。

芈夏手裡的汽水脫手，滾向來人。

他彎腰時大衣下擺掀起冷風，積雪從枯枝轟然墜落。

沈淮深的大衣下擺擦過她顫抖的指尖，便利店自動門開合的瞬間，雪花懸停在彼此呼吸之間。

便利店廣播突然切到鄭欣宜的《上心》，芈夏的耳膜開始共振——

無人像你多麼的上心

……

所以别離後周遭也陸沉，

……

誰明白世間一千種可能

蟬鳴穿透光陰破繭而出，記憶複燃……